●卷三十九 选举考十二
○辟举
三代以前,天下列国有三卿、五大夫、一十七士。大国三卿,二卿命於天子,一卿命於其君;小国三卿,一卿命於天子,二卿命於其君。公、侯、伯之大夫再命子,子、男之大夫一命。其士以下皆不命,皆国君专之。汉初,王、侯国百官皆如汉朝,唯丞相命於天子,其御史大夫以下皆自置。及景帝惩吴、楚之乱,杀其制度,罢御史大夫以下官。至武帝,又诏:"凡王、侯吏职秩二千石者,不得擅补。其州郡佐吏,自别驾、长史以下,皆刺史、太守自辟。"历代因而不革。
汉初,掾吏辟,皆上言之,故有秩比命士;其所不言,则为百石属。其後皆自辟除,故通为百石云。
世祖诏:"方今选举,贤佞朱紫错用。丞相故事,四科取士:一曰德行高妙,志节清白;二曰学通行修,经中博士;三曰明达法令,足以决疑,能按章覆问,文中御史;四曰刚毅多略,遭事不惑,明足以决,才任三辅令,皆有孝弟廉公之行。自今以後,审四科辟召,及刺史、二千石察茂才尤异孝廉之吏,务尽实覈,选择英俊、贤行、廉洁、平端於县邑,务授试以职。有非其人,临计过署,不便习官事,书疏不端正,不如诏书,有司奏罪名,并正举者。"
建武二年,卫飒辟大司徒府,举能案剧,除侍御史。
安帝元初六年,诏三府选掾属高第,能惠利牧养者五人。
旧任三府选令史,光禄试尚书郎,时皆特拜,不复选试。李固与吴雄上疏,选举补置,可归有司。帝感其言,自是稀复特拜,切责三公,明加考察,朝廷称善。杨秉亦言所徵皆特拜不试为非。
翟酺为侍中,时尚书有缺,诏将大夫六百石以上试对政事、天文、道术,以高第者补之。酺自恃能高,而忌故太史令孙懿恐有先用,乃绐懿曰:"图书有汉贼孙登,将以才智为中书所害,观君表相,似当应之。"因对之涕泣。懿忧惧移病不试,由是酺对第一,拜尚书。
按:东汉用人,多以试取之。诸科之中,孝廉、贤良、有道皆有试,迁官则如博士,如尚书皆先试,至於辟举、徵召,无不试者。李固、杨秉所言,皆以试为是,特拜为非。然所试率文墨小技,固未足以知其贤否也。况於翟酺者,以市井权谲之术,冒取高第,又足为贤乎?
孝灵帝时,司徒杨赐、太尉桓焉皆坐辟诏禁锢党人免。
徐氏曰:"按公府之有辟命,自西京则然矣。然东汉之世,公卿尤以辟士相高。卓茂习《诗》、《礼》为通儒,而辟丞相府史;蔡邕少博学好词章,而辟司徒桥元府;周举博学洽闻,为儒者宗,而辟司徒李邰府。又有五府俱辟如黄琼者,四府并命如陈纪者。往往名公钜卿以能致贤才为高,而英才俊士以得所依乘为重,是以誉望日隆,名节日著,而一洗末世苟合轻就之风。孟子曰:"观近臣以其所为主,观远臣以其所主。"其斯之谓与!
州从事史十二人,皆州自辟除,通为百石。
按《鲁恭传》:"恭再在公位,选辟高第至列卿、郡守者数十人,而其耆旧大姓或不蒙荐举,至有怨望者。恭闻之曰:'学之不讲,是吾忧也。诸生不有乡举者乎?'终无所言。"盖东汉时,选举、辟召皆可以入仕。以乡举里选循序而进者,选举也;以高才重名躐等而升者,辟召也。故时人犹以辟召为荣云。
孙宝为京兆尹,故吏侯文以刚直不苟合,常称疾不仕。宝以恩礼请文为布衣友,日设酒食,妻子相对。文求受署为掾,进见如宾礼。数月,以立秋日署文东部督邮,入见,敕曰:"今日鹰隼始击,当顺天气,取奸恶,掾部讵有其人乎?"文仰曰:"无其人不敢受职。"宝曰:"谁也?"文曰"霸陵杜稚季"云云。於是稚季不敢犯法。宝为京兆三岁,京师称之。任延为会稽都尉,吴有龙邱苌者,隐居太末,王莽时,四辅、三公连辟,不就。掾吏白延请召之,延曰:"龙邱先生躬德履义,都尉扫洒其门,犹惧辱焉,召之不可。"遣功曹奉书记,致医药,吏使相望於道。积一岁,苌乃乘辇诣府,愿得先死备录。延辞让再三,遂署议曹祭酒。
按:两汉二千石长吏皆可以自辟曹掾,而所辟大概多取管属贤士之有才能操守者。盖必如是,乃能知闾里之奸邪、黔庶之休戚,故治状之显著,常必由之。後世长吏既不与之以用人之权,而士自一命以上,拘於三互之法,不使之效职显能於本土。士之贤者亦以隐情惜已,不预郡府之事为高,而与郡守、县令共治其民者,则皆凶恶贪饕、舞文悖理之胥吏,大率皆本土人也。然则岂三互之法可行之於僚掾,而独不行之於胥吏?可施之於有行止之命官,而独不可施之於无藉在之恶少乎?
魏王凌为青州刺史。青土初定,请王基为别驾,後召为秘书郎,凌复请还。顷之,司徒王郎辟基,凌不遣。朗书劾州曰:"凡家臣之良,则升於公辅,公臣之良,则入於王职,是故古者侯伯有贡士之礼。今州取宿卫之臣,留秘阁之吏,所希闻也。"凌犹不遣。凌流称青土,亦由基叶和之辅也。
刘虞备礼署田畴为从事,令其奉表行。在既而虞为公孙瓒所杀,畴至,哭於虞墓。北归,率宗族附从数百人,扫地而盟曰:"君仇不报,不可以立於世。"遂入徐无山中,营深险平敌地而居,徵辟皆不就。
曹爽辟王沈及羊祜,沈劝祜应命,祜曰:"委质事人,复何容易。"遂不就。
古人之於所为主也,有君臣之义焉,故难则死之。羊叔子之贤,盖知曹爽之不足以死故也。
北齐武平中,後主失政,多有佞幸,乃赐其卖官分占州郡,下及乡官,多降中旨,故有敕用州主簿、郡功曹者。自是之後,州郡辟士之权浸移於朝廷,以故外吏不得精核,由此起也。
後周时,刺史僚佐、州吏则自署,府官则命於朝廷。
隋文帝时,牛弘为吏部尚书,高构为侍郎,最为称职。当时之制,尚书举其大者,侍郎铨其小者,则六部以下官吏,咸吏部所掌。自是海内一命以上之官,州郡无复辟署矣。
弘问於刘炫曰:"魏、齐之时,令史从容而已,今则不遑宁舍,何也?"炫对曰:"往者,州唯置纲纪,郡置守丞,县唯令而已。其所事具寮则长官自辟,受诏赴任,每州不过数十。今则不然。大小之官,悉是吏部,纤介之绩,皆属考功,所以繁也。"唐制,二品、三品册授,五品以上制授,守五品以上敕授,六品以下旨授,其视品及流外官皆判补之(判补即辟举之类)。
肃、代以後,天下兵兴多故,官滥而铨法益坏。沈既济上疏极言之,欲请:"五品以上及群司长官,宰臣进叙,吏部、兵部得参议焉;六品以下或僚祖之属,听州府辟用。则铨择之任委於四方,结奏之成归於二部。必先择牧守,然後授其权,高者先署而後闻,卑者听版而不命。牧守、将帅或选用非公,则吏部、兵部得察而举之。"(有《选举杂议》十条,详见《举官门》)
既济《选举杂议》五:"或曰:'今日多情故,长官许其选吏,必纲纪紊失,不如今已之有伦也。'答曰:'不假古义,请徵目前以明之。今诸道节度、都团练、观察、租庸等使,自判官、副将以下,皆使自铨择。纵其间或有情故,大举其例,十犹七全,则辟吏之法见行於今,但未及於州县耳。利害之理,较然可观,何纪之失?何纲之紊?向令诸使僚佐尽授於选曹,则安获镇方隅之重、理财赋之殷也。'"六:"或曰:'顷年尝见州县有摄官,皆是牧守所自署置,政多苟且,不议久长,才始到官,已营生计,迎新送故,劳弊甚矣。今令州郡召辟,则其弊亦尔,柰何?'答曰:'国家职员,皆禀朝命,摄官承乏,苟济一时,不日不月,事必停省,人虽流而责不及,绩虽著而官不成,便身而行,不苟何待?若职无移夺,命自州邦,所摄之官,便为己任,上酬知己,下利班荣,争竭智力,人谁不尽?今常调之人,远授一职,已数千里赴集,又数千里之官,挈携妻孥,往复劳苦,必一周而在路,料间岁而停官,成名非知已之恩,後任可计考而得。此之不苟,而谁为苟!'"
陆贽秉政,请令台阁长官各自举其属,有不职,坐举者。帝初许之,或言诸司所举皆亲党,招赂遗,无实才,帝复诏宰相自择。贽上奏言其非便,帝虽嘉之,然卒停荐士诏。(陆贽疏见《举士门》)
按:自隋时,海内一命之官,并出於朝廷,州郡无复有辟署之事。士之才智可效一官者,苟非宿登仕版,则虽见知於方镇岳牧,亦不能稍振拔之,以收其用。至唐,则仕者多由科目矣,然辟署亦时有之,而其法亦不一。有既为王官而被辟者,若张建封之辟许孟容,李德裕之辟郑畋,白敏中之辟王铎是也;有登第未释褐入仕而被辟者,若董晋之於韩退之是也;有强起隐逸之仕者,若乌重允之於石洪、温造,张博之於陆龟蒙是也;有特招智略之士者,若裴度之於柏耆,杜慆之於辛谠是也。而所谓隐逸智略之士,多起自白衣。刘贡甫言:"唐有天下,诸侯自辟幕府之士,唯其才能,不问所从来,而朝廷常收其俊伟,以补王官之缺,是以号称得人。"盖必许其辟置,则可破拘挛,以得度外之士,而士之偶见遗於科目者,亦未尝不可自效於幕府,取人之道,所以广也。宋时,虽有辟法,然白衣不可辟,有出身而未历任者不可辟,其可辟者复拘以资格,限以举主。盖去古法愈远,而倜傥跅弛之士,其不谐尺绳於科目,受羁{馬中}於铨曹者,少得以自达矣。
宋太祖皇帝建隆四年,诏:"自前藩镇多奏初官人为掌书记,颇越资序。自今历两任有文学者,方得奏举。"
开宝四年,诏:"自今诸州不得以摄官视事;其阙员处,即时以闻,当委有司除注。"继又诏:"委有司按其历任经三摄无旷败者,具以名闻。"(详见《举官门》)
太宗雍熙四年,诏:"今後诸路转运使及州郡长吏,并不得擅举人充部内官,其有阙员,即时具奏。"
神宗熙宁间,内外小职任,长吏旧得奏举者悉罢,一归吏部,以为选阙。已而铨法所授,才与职多不相当,遂又即选阙取其不可专以法注者,仍许辟置,然亦罕矣。至要司剧任,或创有兴建,长吏欲得其所亲信者与相协济,则往往特命许之,於是辟置亦不能全废也。时开封府许自辟其府曹官,自馀如东西审官、三班、流内铨主簿,陕西湖城镇等监官,发运、转运司管幹文字及掌机宜文字,元丰中,三司在京仓库、御厨、店宅务,提举熙河等路弓箭手,营田、蕃部司幹当公事,及差使使臣,并川路买茶起纲场监官之类,并许自辟,不从吏部注拟。
哲宗元祐元年,监察御史上官均言:"广南摄官凡两经解发,摄簿尉一任无过,遂得正授。若重加举数,亦可少节其滥。"
徽宗大观二年,诏:"祖宗销革五代辟置,自一命以上,非王命不除。自今诸路毋得直牒差官及以待阙得替官权。"
政和六年,吏部侍郎韩粹彦言:"三年,患官久阙则乏事,尝诏:'见官若当终更,已及三月,或创阙及非次阙而经三季无辟牍来上,则不俟长吏奏报,吏部径自用阙。'有明命矣。今奏举阙,如防河、捕盗、榷盐、三路沿边掌兵,欲俟所委举官自列无人,乃从吏部用阙。"从之。
赦文举其所知,古之道也。比臣僚妄请,尽罢举辟,意谓遵奉元丰,而不知元丰一时之命,寻以复旧。盖事有繁简,人有能否,若不令长吏荐举,天下之大,人才之众,朝廷何由尽知?必致滞才废事。
宣和七年,臣僚言:"在部右选员猥多,无阙可受,而法须急纲运差使者,所差不得过一二百人,额差不足,至於借差至再三,而又不足,遂借及大使臣。每被差讼诉纷拏,争欲求免。此其弊在於干求辟举,莫肯参选。固有连三任自初官以至升朝,足未尝摄吏部门,故在部者多遭役使。今欲须用部阙足一任,乃许就辟。自後部授、外辟,常令相间,苟不如式,受辟与辟之者皆坐罪。"诏议立法。
高宗建炎初,兵革方殷,诏河北招抚使、河东经制使及安抚等使,皆得辟置将佐官属,行在五军并御营司将领,亦辟大小使臣。於是负才略武勇者,或以簪笏从戎,或以布衣授官,入幕不可胜数。而诸道郡县,自戎马侵轶、盗贼残扰之馀,官吏解散,诸司诱人填阙,皆先领职而後奏给付身。於是江、浙州郡守将,皆假军兴之名,换易官属,占使窠阙。又有罪籍未该叙复、守选未合参部者竞趋焉。朝论患之,乃下吏部尽令改正,使归部依格注拟。除陕西五路、两河、两淮、京东等路经略安抚司属官听举辟,馀路皆罢。诸道巡检、县尉、刑狱官阙,许提刑司具名奏辟。
四年,臣僚上言:"南渡以来,土宇未复,宦游之所睥睨者,江、浙、闽、广数路而已。朝廷既侵用吏部阙员,而提领安抚司又奏辟其亲旧。贵游子弟,稍有党援,则足不至铨部,辄得便地,占善阙。凌迈超越,无复资格,长奔竞之风,塞寒俊之路。臣谓大郡守倅及军旅之事,或须择人任使者,自从朝廷除授,其馀员阙,与诸司所辟举,一皆付之铨曹,使有司以法授之。如郡县常经兵毁,吏部榜阙无愿就者,即许权行辟举。"从之。
起居郎朱震言:"方今经营荆楚,控制上流,远方之民,理宜绥抚。如闻峡州四县,多用军功或胥吏补知县,拦吏补监务,民被其害。愿取各州官阙,委安抚奏辟。"从之。
绍兴二年,吕颐浩以左仆射都督诸军,请辟参谋官以下文武七十七人,户部尚书李弥大、秘书少监傅崧卿预焉。而李弥大言於上曰:"东晋王导、谢安为都督,未尝离朝廷。今边圉幸无他,颐浩不宜轻动。且臣为天子侍从,非颐浩可辟。请於诸军悉置军正,如汉朝故事,察官、郎官为之。陛下必欲遣臣,请与崧卿别为一司,专司其过失以闻。"弥大遂改命。吕颐浩又言:"督府属官,不限员数,徒以开请谒,縻禄廪。请以准备差遣辟文资,以准备差使辟武资臣,各以十五人为限。"诏可。七月,议者言:"比年帅守、监司辟官,搀夺部注,朝廷不能夺,铨曹不能违。又多畀以添差不釐务之阙,上自监司、倅贰以下至掾属给使,一郡之中兵官八九员,一务之中监当六七员,较祖宗朝殆三四倍。存无事之官,食至重之禄,生民安得不重困乎!请敕有司裁省其阙,不得已则以宫庙之禄畀之。"奏可,自今已就辟差理资任者,毋得据旧阙,以妨下次。
三年,敕:"不曾经吏部注授参选,及虽有请受历之类,而别无省部手照文字人,明敕诸路监司、郡守,并不许奏辟差遣。"
六年,诏:"诸道宣抚司属官,许本司奏辟,内京官以二年为任,愿留再任者取旨。"自兵兴,所辟官有更十年不退者,故条约焉。
○考课
虞,五载一巡守,群后四朝。敷奏以言,明试以功,车服以庸。
帝曰:"咨!汝二十有二人,钦哉,惟时亮天功。"三载考绩,三考黜陟幽明,庶绩咸熙。
周,六年五服一朝,又六年,王乃时巡,考制度於四岳,诸侯各朝於方岳,大明黜陟。
冢宰,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,受其会(会,大计也),听其政事,而诏王废置。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,而诛赏之。
汉法,刺史以六条察二千石,岁终奏事,举殿最(六条:一条,强宗豪右田宅逾制,以强凌弱,以众暴寡;二条,二千石不奉诏书,遵承典制,倍公向私,旁诏守利,侵渔百姓,聚敛为奸;三条,二千石不恤疑狱,风厉杀人,怒则任刑,喜则淫赏,烦扰刻暴,剥截黎元,为百姓所疾,山崩石裂,妖讹讹言;四条,二千石选署不平,苟阿所好,蔽贤宠顽;五条,二千石子弟恃怙荣势,请托所监;六条,二千石违公下比,阿附豪强,通行货赂,割损正令也)。
儿宽为左内史,有军发,以负租课殿,当免;民恐失之,输租不绝,课更以最。
宣帝始亲政事,自丞相以下各奉职奏事,以传奏其言,考试功能。侍中、尚书功劳当迁,及有异善,厚加赏赐;二千石有治理效,辄以玺书勉励;公卿阙,则选诸所表,以次用之。
丙吉传:岁竟,丞相课其殿最,奏行赏罚。朱邑为北海太守,以治行第一,入为大司农。尹翁归为扶风,盗贼课常为三辅最。韩延寿为东郡太守,断狱大减,为天下最。河南太守召信臣治行常为第一。荆州刺史奏信臣为百姓兴利,赐黄金四十斤。陈万年、郑昌皆以守相高第,入为右扶风。义纵、朱博、尹赏皆县令高第,入为长安令。
地节四年,诏令郡国岁上系囚以掠笞若瘦死者,所坐各、县、爵、里,丞相、御史课殿最闻。
黄龙元年,诏曰:"上计簿,具文而已,务为欺谩,以避其课。三公不以为意,朕将何任?御史察计簿,疑非实者,按之,使真伪毋相乱。"
元帝时,京房言:"古帝王以功举贤,则万化成,瑞应著;末世以毁誉取人,故功业废而致灾异。宜令百官各试其功,灾异可息。"诏使房作其事。房奏考功课吏法(晋灼曰:"令、丞、尉治一县,崇教化亡犯法者辄迁。有盗贼,满三日不觉,则尉事也。令觉之,自除,二尉负其罪。率相准如此法。"),上令公卿朝臣会房会议温室,皆以房言烦碎,令上下相伺,不可许。上意乡之。时部刺史奏事京师,上召见诸刺史,令房晓以课事,刺史复以为不可行,唯御史大夫郑弘、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可,後善之。上令房上弟子晓知考功课吏事者,欲试用之。房上中郎任良、姚平,"愿以为刺史,试考功法,臣得通籍殿中,以奏事,以防壅塞"。石显、五鹿充宗皆疾房,欲远之,建言宜试以房为郡守。上乃以房为魏郡太守,秩八百石,房得以考功法治郡。房自请,愿无属刺史,得除用他郡人,自第吏千石以下,岁竟乘传奏事。天子许焉。房去月馀,为显等所谮,下狱坐死。
按:考课之法,汉行之久矣,今房始以是为言,而帝善之,则其所陈必有异乎人者。史文不详,无以定其得失。但既曰:"考课",则必黜幽陟明,立为一定之法,使一皆可行,又必上下之间,体统相维,而後可以举行。今房欲使其弟子二人为刺史,而已居中通籍,为其奏事,以防壅塞;及其为太守,则又请无属刺史,则是以考课之法为其一家之学,而他人皆不能行。且已欲自课第吏千石以下,而不欲刺史课已,则体统隳矣。此所以来谗贼之口而杀其身也。
萧育为茂陵令,会课育第六,而漆令郭舜殿,见责问。育为之请,扶风怒曰:"君课第六,裁自脱,何暇欲为左右言?"
永光元年,诏丞相、御史举质朴、淳厚、谦逊、有行者,光禄岁以此科第郎、从官。又使尚书选第中二千石,而大鸿胪卿野王能行第一。
东汉之制,太尉掌四方兵事功课,岁尽即奏其殿最而行赏罚;司徒掌人民事,凡四方民事功课,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;司空掌水土事,凡四方水土功课,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。
李忠为丹阳守,垦田增多,三公考课为天下第一。贾琮为交趾刺史,在事三年,为十三州最。
明帝永平九年,令司隶校尉、部刺史岁上墨绶长吏视事三岁以上理状尤异者各一人,与计偕上,及尤不政理者,亦以闻。
旧制,州牧奏二千石长吏不任位者,事皆下三公,三公遣掾吏按验,然後黜退。光武时用明察,不复委任三府,而权归刺举之吏。朱浮上疏曰:"陛下即位以来,不用旧典,信刺举之官,黜鼎辅之任,至於有所效奏,便加退免,覆案不关三府,罪谴不蒙澄察。陛下以使者为腹心,使者以从事为耳目,是谓尚书之平,决於百石之吏,故群下苛刻,各自为能。兼以私情,容长憎爱,故有罪者心不厌服,无咎者坐被空文,非所以经盛衰、贻後王也。"
魏明帝时,以士人毁称是非,混杂难辨,进令散骑常侍刘邵作都官考课之法七十二条,考核百官。其略欲使州郡考士,必由四科,皆有效,然後察举。或辟公府为亲人长吏;转以功次补郡守者,或就秩而加赐爵焉。至於公卿及内职大臣,率考之。事下三府。是时,大议考课之制,散骑黄门侍郎杜恕以为用不尽其人,虽文具无益,上疏曰:"书称'明试以功,三考黜陟',帝王之盛制。然历六代而考绩之法不著,关七圣而课试之要未立,臣诚以为其法可粗依,其详难备举故也。语曰:'世有乱人而无乱法。'若使法可专任,在唐、虞可不须稷、契之佐,殷、周无责伊、吕之辅矣。今奏考功者,陈周、汉之云为,掇京房之本旨,可谓明考课之要。至於崇揖让之风,兴济济之理,臣以为未尽善也。古之三公,坐而论道,内职大臣,纳言补阙,无善不纪,无过不举。且天下至大,万几至众,诚非一明所能偏照,故君为元首,臣为股肱,明一体相资而成也。"後考课竟不行。
晋武帝泰始初,务崇理本,诏河南尹杜预为黜陟之课,其略曰:"臣闻上古之政,因循自然,虚已委诚,而信顺之道应,神感心通,而天下之理得。其後敦朴渐散,彰美显恶,设官分职,以颁爵禄,弘宣六典,以详考察。然独倚明折之辅,建忠贞之司,使名不得越功而独美,功不得後名而独隐,皆畴咨博访,敷纳以言。及至末代,不能纪远而求於密微,疑诸心而信耳目,疑耳目而信简书。简书愈繁,官方愈伪,法令滋彰,巧饰弥多。昔汉之刺史,亦岁终奏事,不制算课,而清浊粗举。魏氏考课,即京房之遗意,其文可谓至密。然由於累细,故历代不能通也。岂若申唐尧之旧典,去密就简,则简而易从也。今科举优劣,莫若委任达官,各考所统。在官一年以後,每岁言优者一人为上第,劣者一人为下第,因计偕以名闻。如此六载,主者总集采按,其六岁处优举者超用之,六岁处劣举者奏免之,其优多劣少者叙用之,劣多优少者左迁之。今考课之品,所对不均,诚有难易。若以难取优,以易而否,主者固难准量轻重,微加降杀,不足复曲以法书也。"
後魏孝文帝太和中,诏曰:"三载考绩,自古通经;三考黜陟,以彰能否。今若待三考然後黜陟,可黜者不足为迟,可进者大成赊缓。是以朕今三载一考,考即黜陟,欲令愚滞无妨於贤者,才能不壅於下位。各令当朝,考其优劣为三等。六品以下,尚书重问;五品以上,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。上上者迁之,下下者黜之,中中者守其本任。"时否臧必举,赏罚大行,其薄赏者犹锡车马器服,以申奖劝。後帝临朝堂,顾谓录尚书兼廷尉卿广陵王羽曰:"凡考绩上下二等,可为三品,中等但为一品。所以然者,上下是黜陟之科,故旌丝髪之美恶,中等守本,事理大通。"帝又谓尚书等曰:"卿等在任,年垂二周,未尝进一贤,退一不肖。此二事罪之大者。"谓羽曰:"汝居枢端之任,在职以来,功勤之绩不闻於朝,阿党之音频干朕听。今出汝录尚书、廷尉,但居特进、太保。"自尚书令、仆射以下凡黜退二十馀人,皆略举遗阙。诸如此黜官者,令一年之後任官如初。
宣武帝时,太尉、侍中、高阳王雍上表曰:"窃惟三载考绩,百王通典。今任事上中者,三年升一阶;散官上第者,四载登一级。闲冗官本非虚置,或以贤能而进,或因累勤而举,如其无能,不应黍兹高选。以勤以能进之朝伍,或征官外戍,远使绝域,催督逋悬,察检州镇,皆是散官,以充剧使,乃於考陟,排同闲伍。检散官之人,才非皆劣;称事之辈,未必悉贤。而考闲以多,课烦以少,上乖天泽之均,下生不等之苦。复寻正始之格,汎後任事上中者,三年升一阶;汎前任事上中者,六年进一级。三年一考,自古通经。今以汎前六年升一阶,检无愆犯,倍年成级。以此推之,明以汎代考也。"徐州刺史萧宝寅又论曰:"方今守令,厥任非轻,及考课悉以六载为程,既而限满代还,复经六年而叙。是则岁周十二,始得一阶。於东西两省、文武闲职、公府散佐、无事冗官,或数旬方应一直,或弦朔止於暂朝,及其考日,更得四年为限。是则一纪之内,便登三级。彼以实劳剧任,而迁贵之路至难;此以散位虚名,而升陟之方甚易。何内外之相悬,令厚薄之如是!"
孝明帝延昌二年,又将大考百寮,散骑常侍、领三公郎中崔鸿以考令於体例不通,乃建议曰:"窃惟王者为官求才,使人以器,黜陟幽明,扬清激浊,故绩效能官,才必称位者,朝升入进,年岁数迁,岂拘一阶半级,阂以同寮等位者哉!二汉以降,太和以前,苟必官须此人,人称其职,或超腾转陟,数岁而至公卿,故能时收多士之称,国号丰贤之美。窃见景明以来考格,三年成一考,转一阶。贵贱内外万有馀人,自非犯罪,不问贤愚,莫不上中,才与不肖,比肩同转。虽有善政如龚、黄,儒学如王、郑,才史如班、马,文章如张、蔡,得一分一寸,必为常流所攀,选曹亦抑为一概,不曾甄别。琴瑟不调,改而更张,虽明旨已行,犹宜消息。"时不从。
《虞书》言"三载考绩,三考黜陟幽明",此古帝王考课之法。董仲舒言:"古之所谓功者,以任官称职为差,非谓积日累久也。故小才虽累日,不离於小官;贤才虽未久,不害为辅佐。今则不然。累日以取贵,积久以致官,是以廉耻贸乱,贤不肖浑淆,未得其真。"此後世年劳之法,二法虽相似,而其意实相反。考课是以日月验其职业之修废,年劳是以日月计其资格之深浅。後世之所谓考课者,皆年劳之法耳。故贤者当陟,或反以资浅而抑之;不肖者当黜,或反以年深而升之。故考课之法行,则庸愚畏之;年劳之法行,则庸愚便之。崔鸿所言,即崔亮所行也。(亮奏立停年之格,见《举官门》)
宋文帝元嘉时,守宰以六期为断。及宋末,以治民之官六年过久,乃以三年为断,谓之"小满"。
唐考功之法,凡百司之长,岁较其属功过,差以九等,大合众而读之。流内之官,叙以四善:一曰德义存闻,二曰清慎明著,三曰公平可称,四曰恪勤匪懈。善状之外,有二十七最:一曰献可替否,拾遗补阙,为近侍之最;二曰铨衡人物,擢尽才良,为选司之最;三曰扬清激浊,褒贬必当,为考较之最;四曰礼制仪式,动合经典,为礼官之最;五曰音律克谐,不失节奏,为乐官之最;六曰决断不滞,与夺合理,为判事之最;七曰部统有方,警守无失,为宿卫之最;八曰兵士调习,戎装充备,为督领之最;九曰推鞫得情,处断平允,为法官之最;十曰雠校精审,明於刊定,为校正之最;十一曰承旨敷奏,吐纳明敏,为宣纳之最;十二曰训道有方,生徒充业,为学官之最;十三曰赏罚严明,攻战必胜,为军将之最;十四曰礼义兴行,肃清所部,为政教之最;十五曰详录典正,词理兼举,为文史之最;十六曰访察精审,弹举必当,为纠正之最;十七曰明於勘覆,稽失无隐,为句检之最;十八曰职事修理,供承疆济,为监掌之最;十九曰功课皆充,丁匠无怨,为役使之最;二十曰耕耨以时,收获成课,为屯官之最;二十一曰谨於盖藏,明於出纳,为仓库之最;二十二曰推步盈虚,究理精密,为历官之最;二十三曰占候医卜,效验多著,为方术之最;二十四曰检察有方,行旅无壅,为关津之最;二十五曰市廛弗扰,奸滥不行,为市司之最;二十六曰牧养肥硕,蕃息孳多,为牧官之最;二十七曰边境清肃,城隍修理,为镇防之最。一最四善为上上,一最三善为上中,一最二善为上下,无最而有二善为中上,无最而有一善为中中,职事粗理、善最不闻为中下,爱憎任情、处断乖理为下上,背公向私、职务废阙为下中,居官饰诈、贪浊有状为下下。凡定考,皆习於尚书省,唱第然後奏。亲王及中书、门下、京官三品以上,都督、刺史、都护、节度、观察使,则奏功过状,以覈考行之上下。每岁,尚书省诸司具州牧、刺史、县令殊功异行,灾蝗祥瑞,户口赋役增减,盗贼多少,皆上於考司。监领之官,以能抚养役使者为功;有耗亡者,以十分为率,一分为一殿。博士、助教,计讲授多少为差。亲、勋、翊卫,以行能功过为三等,亲、勋、翊卫备身,东宫亲、勋、翊卫备身,王府执仗亲事、执乘亲事及亲勋翊卫主帅、校尉、直长、品子、杂任、飞骑,皆上、中、下考,有二上第者加阶。番考别为簿,以侍郎颛掌之。流外官,以行能功过为四等,清谨勤公为上,执事无私为中,不勤其职为下,贪浊有状为下下。凡考,中上以上,每进一等,加禄一季;中中,守本禄;中下以下,每退一等,夺禄一季。中平以下,四考皆中中者,进一阶;一中上考,复进一阶;一上下考,进二阶;计当进而参有下考者,以一中上覆一中下,以一上下覆二中下。上中以上,虽有下考,从上第。有下下考者,解任。凡制敕不便,有执奏者,进其考。贞观初,岁定京官望高者二人,分校京官、外官考,给事中、中书舍人各一人莅之,号监中外官考使。考功郎中判京官考,员外郎判外官考。其後屡置监考、校考、知考使。故事,考簿朱书,吏缘为奸,咸通十四年,始以墨。又制:"若於善最之外,别有可加尚,及罪虽成殿而情状可矜,或不成殿而情状可责者,省校之日,皆听考官临事量定。"
高祖武德二年,上亲阅郡臣考绩,以李纲、孙伏伽为上第。
太宗贞观三年,尚书右仆射房元龄、侍中王珪掌内外官考,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奏其不平,追按勘问。王珪不伏举按,上付侯君集推问,秘书监魏徵奏称:"必不可推鞫。且元龄、王珪国家重臣,俱以忠直任使,其所考者既多,或一人两人不当,终非有阿私。若即推绳此事,便不可信任,何以堪当委重?假令错谬有实,未足亏损国家;穷鞫若虚,失委大臣之体。且万纪比来恒在考堂,必有乖违,足得论正;当时鉴见,切无陈说,身不得考,方始纠弹,徒发在上瞋怒,非是诚心为国。无益於上者,有损於下。所惜伤於理体,不敢有所阿为。"遂释不问。
六年,监察御史马周上疏曰:"臣窃见流内九品以上,令有等第,而自比年入多者不过中上,未有得上下以上考者。臣谓令设九等,正考当今之官,必不施之於异代也。纵朝廷实无好人,犹应於见在之内比较其尤善者,以为上第。岂容皇朝之士,遂无堪上下之考者?朝廷独知贬一恶人,可以惩恶;不知褒一善人,足以劝善。臣谓宜每年选天下政术尤最者一二人,为上上,其次为上中,次为中上,其次为上下,则中人已上可以自劝。"
高宗时,滕王元婴为全州刺史,颇纵骄逸,动作无度。帝戒之,且曰:"朕以王骨肉至亲,不能致於理,今书王下下考,以愧王心。"
司刑太常伯卢承庆尝考内外官,有一人督运遭风失米,承庆考之曰:"监运损粮,考中下。"其人容色自若,无言而退。承庆重其雅量,改注曰:"非力所及,考中中。"其人既无喜色,亦无愧词。又改曰:"宠辱不惊,考上上。"
致堂胡氏曰:"考士者当较其平素,今以一时容止而进退之,厚貌深情者得以蒙其奸矣。然观承庆判注之语,则知古者考课有所毁誉,而得之者以为荣禄,此亦《山公启事》之馀俗也。後世课最负犯,立为定目,依式而书,於吏文无谬则善矣,其人有异绩美行,无由察录,而贪贼素害,幸免按举者,即以无过著於官簿。贤否混乱,功罪同区,未之有改也。岂非激扬之阙政乎?"
中宗神龙中,御史中丞卢怀慎上疏曰:"臣闻孔子曰:'为邦百年,可以胜残去杀。'又曰:'苟有用我者,期月已可,三年有成。'故《书》云'三载考绩',校其功也。子产,贤者也,其为政尚累年而化成,况常材乎?窃见比来州县官佐,下车布政,有多者一二年,少者三五月,遽即迁除,不论课考;或历时未改,便倾耳而听,企踵而睹,争求冒进,不顾廉耻,亦何暇宣风布化,求瘼恤人哉!户口流散,百姓凋敝,职为此也。何则?人知吏之不久,则不从其政;吏知迁之不遥,又不尽其能,偷安苟且,脂韦而已。又古之为吏者长子孙,仓氏、庾氏即其後也。臣请都督、刺史、上佐、两畿县令等,在任未经四考,不许迁除。察其课效尤异,或锡以车裘,或就加禄秩,或降使临问,并玺书慰勉,若公卿有阙,则擢以劝能。政绩无闻,抵犯贪暴者,放归田里,以明赏罚。致理救弊,莫过於此。"
元宗开元三年,敕:"内外官考未满,所司预补替人,名为'守阙',特宜禁断。纵後有阙,所司不得令上。"
二十五年,命诸道采访使考课官人,善绩三年一奏,永为常式。
二十七年,赦文:"三载考绩,黜陟幽明,允叶大猷,以劝天下。比来诸道所通善状,但优仕进之辈,与为选调之资,责实循名,或乖古义。自今以後,诸道使更不须通善状,每至三年,朕自择使臣,观察风俗,有清白政理著闻者,当别擢用之。"
天宝二年,考功奏:"准考课令,考前釐事不满二百日,不成合考者。'釐事'谓都论在任日至考时,有二百日即成考,请假、停务并不合破日。比来多不会令文,以为不入曹局,即为不釐事,因此破考。臣等参量,但请俸禄,即同釐事。请假不满百日,停务不至解免,事须却上其考,并合不破。若有停务逾年,不可更请禄科,兼与成考。"从之。
肃宗乾元二年,御制郭子仪、李光弼、苗进卿、李辅国考辞。
代宗宝庆元年,吏部奏:"州县官三考一替,如替人不到,请校四考後停。"
二年,考功奏请立京、外按察司。京察连御史台分察使,外察连诸道观察使,各访察官吏善恶。其功过稍大,事当奏者,使司案成便奏,每年九月三十日以前,具状报考功。其功过虽小,理堪惩劝者,案成即报考功。至校考日,参事迹以为殿最。
德宗贞元元年,以刑部尚书关播、吏部侍郎班宏为校内外官考使。七年,考功奏:"准诸司皆据功过论其考第,自至德後至今三十年来,一例申中上考。今请复其能否,以定升降。"从之。又言:"准考课令,三品已上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考,并奏取裁,亲王及大都督亦同。伏详此文,则职位崇重,考绩褒贬,不在有司,皆合上奏。今缘诸州刺史、大都督府长史及上中下都督、都护等,有带节度、观察使者。方镇既崇,名礼当异,每岁考绩,亦请奏裁。其非节度、观察等州府长官,有带台省官者,请不在此限。"
宪宗元和二年,中书门下举今年正月赦文上言:"国家故事,於中书直具员簿,以序内外庶官。爰自近年,因循遂废,清源正本,莫急於斯。今请京、常参官五品以上前资、见任,起元和二年,量定考数,直具员簿。应诸州刺史,次赤府少尹,次赤令、诸陵令、五府司马,及东宫官除右左庶子、王府官四品已下,并请五考。其台官先定月数,今请侍御史满十三月,殿中侍御史满十八月,监察御史依前一十五个月与转。三省官并三考外,馀官并四考外,其文武官四品已下并五考商量与改。尚书省四品已上,馀文武官三品已上,缘品秩已崇,不可限以此例,须有进改,并临时奏听进止。其权知官,须至两考,然後正授;未经正授,不得用权知官资改转。其中缘官阙要人,及缘事须有移者,即不在常格叙迁之限。诸道及诸使、副使、行军司马、判官、参谋、掌书记、支使、推官、巡官等,有敕充职掌,带检校五品已上官及台省官,三考与改转,与官四考与改转。"
李渤为考功员外郎,岁终当考校自宰相而下升黜之名第,其考,以宰相段文昌等为下考。奏入不报。会渤请急,冯宿领考功,以:"考课令取岁中善恶为上下,郎中校京官四品以下黜陟之由,三品以上为清望官,岁进名听内考,非有司所得专。渤举旧事为褒贬,违朝廷制,请如故事。"渤议遂废。
十四年,考功奏:"今後应注考状,但直言某色行能、某色异政,或树劳效,或推断纠举,便书善恶,不得更有虚美闲言。注考并不得失於褒贬,如违,据所失轻重,准令降书考官考。又准敕:御史台分察,及诸道观察使访察官吏善恶功过,具状报考功。近日都不见牒报。今後诸司不申报者,州府本判官便与下考。"从之。
宣宗大中五年,吏部奏:"刺史、县令如赋税毕集,判断不滞,户口无逃散,田亩守常额,差科均平,廨宇修饰,馆驿如法,道路开通之类,皆为寻常职分,不合计课。自今後但云所勾当常行公事,并无败阙。唯职分乖缺及开田、招户、辨狱、雪冤及新制置之事,则任录其由申上,亦须简要,不得繁多。又近年以来,刺史皆自录课绩申省,务衒者则张皇其事,谦退者则缄默不言。今後其巡内刺史,请并委本道观察使定其考第,然後录申,本州不得自录课绩申省。又州府申官人覆得冤狱,书殊考者,其元推官人多不惩殿,或云'书考日当书下考',至时又不提举。请自今以後,书辨狱官人殊考日,便须书元推官下考;如元推官自以为屈,任经廉使及台省陈论。其官人先有殿犯,官长断云'至书考日与下考'者,如至时不举,其本判官当书下考。其所申到下考,省司校其所犯,如与令式相符,便校定申奏,至敕下後,并须各牒州府。又近日诸州府所申奏录课绩,至两考三考以後,皆重具从前功课申省,以冀褒升。省司或检勘不精,便有侥幸。今後不得更具从前功绩申上。又近日诸州府所申考解,皆不指言善最,或漫称考秩,或广说门资,既乖令文,实为繁弊。今後如有此色,并请准令降其考第。从前以来,应得考之人,并给考牒以为凭据。近年考事容易,给牒不一。或一人考牒,数处请假;或数年之後,方始来请。自今以後,校考敕下後,其得殊考及上考人,省司便据人数,一时与修写考牒,请准吏部告身及礼部春关牒,每人各出钱收赎,其得殊考者出一千文,上考者出五百文,其钱便充写考牒纸笔杂用。以前件事条等或出於令文,或附以近敕,酌情揣事,不至乖张。谨并条例进上。"奉敕依。
周世宗显德五年,尚书考功奏:"奉新敕:'起今年正月一日後授官,并以三周年为限,闰月不在其内者。'当司所书校内外六品以下赴选官员考第,今後以一周年校成一考,如欠日不计,限满三周年校成三考;如考满後未有替人,在任更一周年与成第四考,欠日不在计限。兼逐年月日,自上以来,课绩功过,第二考须具经考後课绩,不得重叠计功,其末考须是具得替年月日,比类升降。自今年正月一日以前授官到任者,准格例三十个月书校三考;今年正月一日後来授官到任者,准新敕三周年为月限,每一周年书校一考,闰月不在其内。所有诸道州府校考申发考帐,及当司校奏,各依前後格敕施行。"
按:周以前皆以三十月为三考,至是,始令三周年云。
宋太祖皇帝建隆二年,旧制,文武常参官各以曹务闲剧为月限,考满即迁,上谓宰相非循名责实之道。会监门卫将军魏仁涤等以治市征有羡,诏并增秩,因罢岁月叙迁之制,非有劳者未尝进秩矣。
止斋陈氏曰:"太祖置审官院考课中外职事,受代京朝官引对磨勘,盖复序进之制。其後稍立法,文臣五年,武臣七年(咸平五年十二月,令审官院考校京朝官,令任及五年以上无赃私罪者以名闻,当迁其秩,诸路转运使令中书进拟。景德三年六月,令三班院考校使臣,以七年为限)。曾犯赃罪,则文臣七年,武臣十年(天禧三年十一月,郊赦,京朝官犯赃罪经七年者,委中书门下取旨。五行曾犯赃罪经十年者,委枢密院取旨)。治平三年九月,诏待制以上六岁至谏议大夫止(今太中大夫),京朝官四岁至前行郎中止(今朝请大夫),少卿、监以七十员为额(今朝议大夫),於是始有止法。元丰四年,中书拟定磨勘转官,谏议大夫、待制以上,自通直郎至太中大夫三年;太中大夫以上,进士八年,馀十年(今考功令改谏议大夫为权六曹侍郎);承务郎以上至朝请大夫,进士八年,馀十年。崇宁四年,改朝请大夫至中散大夫七年,中大夫非两制不得转太中大夫。绍兴四年,修立承务以上四年即转奉直、朝议、中散、中奉、中大夫者七年(绍兴八年添入中大夫)。诸朝议、奉直大夫并特恩人以八十员为额,馀如旧法。武臣大使臣修武郎至武德大夫五年,武功大夫七年,转遥郡刺史;以後十年至遥郡防御使止。而止法尤为严密矣。进纳人至从义郎止,吏职非泛补授至训武郎止,枢密院人亦至训武止,三省人至朝请大夫止。已出官,不得转中大夫。内侍至武功郎止,驸马都尉至承宣使止,而医官不过和安大夫,太史局官不过春官大夫。横行,非战功不得除授。"
三年,诏吏部流内铨、南曹,门下省,令议成长定格一卷,循资格一卷,制敕一卷,凡二十二道。
止斋陈氏曰:"选人七阶,祖宗朝以考第资历无过犯,或有劳绩者递迁,谓之"循资"。若磨勘应格,自令、录以上(今从政郎)及六考者,皆改著作佐郎,无出身及十考者,改大理寺丞(今宣教郎。旧宣德郎,政和改今名),其有功赏者,减一考。若未该磨勘,循格至支使(今文林郎)及八考者,有出身人改太子中允,馀改太子中舍(今通直郎)。其四色判官(今承直郎)及九考以上者,改秘书丞(今承议郎),无出身人止殿中丞(今奉议郎),十二考以上改太子博士(今奉议郎)。自仁宗始以考第改官者猥多,遂诏用帅守、通判、监司保举,以岁改百员为额。元丰稍镌改官之额,观察判官以上改奉议郎,无出身人改通直郎;掌书记改通直郎,支使以下一例改宣德郎。"
先是,令文:州县官抚育有方,户口增益者,各准见户十分加一分,刺史、县令各进考;若户口耗者,准增户法减一分,降考一等。主司因循例不进考,唯按视缺失,不以轻重,便书下考。至是,有司上言:请以减损户口一分科内,系欠一分以上,并降考一等;如以公事旷违,有制殿罚者,亦降一等。又置县尉,颁《捕贼条》,给以三限,限各二十日。三限内获者,令、尉等第议赏三限不获者,尉罚一月俸,令半之。尉三罚,令四罚,皆殿一选,三殿停官。令、尉与贼斗而能尽获者,赐绯升擢。
六年,诏:"诸州县官今後罢任,具治所廨舍仓库有无坏隳及所增修著为籍,受代则书於考课之文。其损坏不完者殿一选,完葺建置而不烦民力者减一选。凡考第之法,内外选人周一岁为一考,欠日不得成考,三考未替,更周一岁,书为第四考。已书之绩,不得重计。"
太宗太平兴国元年,先是,诸州掾曹及县令、簿、尉皆户部南曹给印纸、历子,俾州郡长吏书其绩用、愆过,秩满有司详视,差其殿最。诏有司申明:其诸州有别给公据者,罢之。继又诏申明:有司批书,凡漏书一事者殿一选,三事降一资;及不得增减功过,阿私罔上,违事者书考之官议罪。
端拱三年,以户部侍郎王沔、度支副使谢泌、秘书丞王仲华,同磨勘京朝官功过;吏部侍郎张宏、户部副使高象先、膳部员外郎范正辞,同磨勘幕职、州县官;枢密院都承旨赵鎔、李著,左赞善大夫魏廷式,同磨勘三班。自是,考绩之司各有条制矣。
四年,磨勘京朝官之司曰审官院,幕职官、县官曰考课院。诏翰林学士钱若水、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审官院事,凡京朝官考较功过,以定任使之升降,皆其职也。又以判流内铨、翰林学士苏易简,虞部员外郎、知制诰王旦等同知考课院。凡常调选人,流内铨主之;奏举及历任有私累者,考课院主之。
按:考课之任,唐则属之吏部,专以考功郎中主之。宋兴之初,祖宗特重其事,故不但委之司存,而特命清望之官同任其事,如五年之命王沔、谢泌之流是也。至是年,始立审官院、考课院,於是专有司存。然所命同知院事者,亦皆名流贵官为之,比唐制为重矣。
真宗咸平四年,旧制,每郊祀推恩,百僚多获序进,谏官孙何等请罢之。至是,诏:"郊祀礼行庆成,止加勋、阶、爵、邑,而命审官院考课朝官殿最,引对迁秩。"京朝官磨勘始此。
景德元年,令诸路转运使辨察所部官吏能否为三等:公勤廉幹、惠及民者为上,幹事而无廉誉、清白而无治声者为次,畏懦贪猥者为下。四年,初令见任京朝官及三年方得磨勘迁官,後又令京朝官在外任满三年当考课考者,附驿上状。
仁宗尤矜怜下吏,以铨法选人有私罪皆未听磨勘,谕近臣凡衙谢弗至与对扬失仪,旧尝论罪,其勿论。其後吏部铨引选人九人,瀛州束鹿縣尉王得説歴官寡過,书考最多而无保任者,帝察其孤寒,特擢为大理寺丞。
天圣时,诏:"自今两地臣僚,非有勋德善状,不得非时进秩;非次罢免者,毋以转官带职为例。两省以上,旧法四年一迁官,今具履历听旨。京朝官磨勘年限,有私罪及历任尝有罪,先以情重轻及勤绩与举者数奏听旨。"
庆历三年,从辅臣范仲淹等所奏,定磨勘保任之法:自朝官至郎中、少卿,须请望官五人保任始得迁。其後御史刘元瑜以为適长奔竞,非所以养士廉耻,乃罢之。
八年,诏近臣言时政,翰林学士张方平言:"祖宗之时,文武官不立磨勘年岁,不为升迁次序。有才用名实之人,或从下位便见超擢;无才用名实之人,有守一官十馀年不改转者。其任监当或知县、通判、知州,有至数任不得迁者。故当时人皆自勉,非有劳效,知不得进。自祥符之後,朝廷之议益循宽大,故令自监当入知县,知县入通判,通判入知州,皆以两任为限;又守官及三年,即例得磨勘。先朝行之,人始知恩,未见有弊。及今岁年深久,习以为常,皆谓本分合得,无贤不肖,莫知所劝。愿陛下稍革此制,其应磨勘叙迁者,必有劳绩可褒,或朝廷持敕择官保任者,即与转迁;如无劳绩,又不因保任者,更增展年考。其保任之法,不当一例,应须选择清望有才识之人,即命举之。如此,则是委执政之臣举清望官,委清望官举亲民官,官有阙员,随员数举之,又足以见圣恩急才爱民之意也。"
至和元年,以贾黯判流内铨。时承平日久,百官职业皆有常宪度,乐於因循,而铨衡徒文书备具而已,黯始欲以风义整救其弊。益州推官桑泽在蜀三年,不知其父死。後代还,举者甚多,应格当迁,方投牒自陈。人皆知其尝丧父,莫肯为作文书。泽知不可,乃去,发丧制服,以不得家问为解。泽既除丧,求磨勘,黯谓:"泽三年不与其父通问,亦有人子之爱於其亲乎?使泽虽非匿丧,犹为不孝也。"言之於朝,泽坐废归田里,不齿终身。晋州推官李亢,初以入钱得官,已而有私罪,默自引去,匿所得官,以白衣应举及第。积十岁,当应勘,乃自首言其初事。黯以为此律所谓罔冒也,奏罢之,夺其劳考。
容斋洪氏《随笔》曰:"国朝尚存唐制考课之法。庆历、皇祐中,黄亚夫庶佐一府三州幕,其集所载考词十四篇,黄司理者曰:'治许狱岁再周矣,论其罪弃市者五十四,流若徙三百十有四,杖百八十六,皆得其情,无有冤隐不伸。非才也,其孰能?其考可书中。'舞阳尉者曰:'舞阳大约地广,他盗往往囊橐於其间,居一岁,为窃於强者凡十一。前件官捕得之,其亡者一而已矣。非才焉,固不能。可书中。'法曹刘昭远者曰:'法者,礼之防也。其用之以当人情为得,刻者为之,则拘而少恩。前件官以通经举进士,始掾於此,若老於为法者,每抱具狱,必傅之经义然後处,故无一不当其情。其考可书中。'他皆类此。不知其制废於何时,今但付之士案吏,据定式书於印纸。比者,又令郡守定县令臧否高下,人亦不知所从出。若使稍复旧贯,似为得宜。虽未必人人尽公得实,然思过半矣。"
嘉祐二年,诏:"文武官旧皆陈乞磨勘,有伤廉节。截自今,岁满令审官、三班院举行之。"
同知谏院司马光言:"自古得贤之盛,莫若唐虞之际,然稷任播种,益主山林,垂为共工,龙作纳言,契敷五教,皋陶明刑,伯夷典礼,后夔典乐,皆各守一官,终身不易。苟使之更来迭去,易地而居,未必能尽善也。今以群臣之材,固非八人之比,乃使之遍居八人之官,远者三年,近者数月,辄以易去,如此而望职事之修,功业之成,必不可得也。非特如是而已,设有勤恪之臣,悉心致力,以治其职,群情未洽,绩效未著,在上者疑之,同列嫉之,在下者怨之。当是时,朝廷或以众言而罚之,则勤恪者无不解体矣。奸邪之臣,衒奇以哗众,养交以市誉,居官未久,声闻四达,蓄患积弊,以遗後人。当是之时,朝廷或以众言而赏之,则奸邪者无不争进矣。所以然者,其失在於国家采名不采实,诛文不诛意。夫以名行赏,则天下饰名以求功;以文行罚,则天下巧文以逃罪矣。"
英宗治平三年,考课院言,知磁州李田再考在劣等,降监淄州盐酒税务。坐考劣降等自田始。
考绩之制,旧无审定殿最格法。自发运使率而下之至於知州,皆归考课院,专以监司所第等级为据。至考监司,则总其甄别吏部能否,副以采访不行,合二事为课,悉书中等,无所高下。神宗即位,凡职皆有课,凡课皆责实。监司所上守臣谓不占等者,展年降资;而治状优异者,增秩赐金帛,以玺书奖励之。若监司以上,则命御史中丞、侍御史考校。又诏立考课县令之法,以断狱平允、赋入不扰、均役止盗、劝课农桑、账恤饥穷、导修水利、户籍增衍、整治簿书为最,而参用德义清谨、公平勤恪为善,参考县令治行,分定上、中、下等。至其能否尤殊绝者,别立优、劣二等,岁上其状,以诏赏罚。其入优、劣者,赏罚尤峻。继又令:一路长吏无甚臧否,不须别为优、劣二等,止因上、中、下三等区别以闻。随内外官职司以考核。而中书皆置之籍。每岁竟,或有除授,则稽差殿最,取其尤甚者而进绌之。
元丰三年,诏御史台六察案官,以所纠劾官司稽违失职事多寡为殿最,中书置簿以时书之,任满取旨升黜。已而中书上所修法,以朝廷用其言断罚人方为纠劾,帝批曰:"或上簿亦可。"
高宗绍兴二年,臣僚言:"守令有四善四最考课之法,虽具载条格,欲明诏监司守臣遵行。"诏命吏部申明行下。
三年,礼部员外郎舒清国言:"诸道郡县顷罹兵毁,请以户口增否,别立守令考课,分为上、中、下三等,每等又为三甲,置籍考校。县令课绩,知、通考之;知州课绩,监司考之;考功会其已成,较其优劣而赏罚焉。"从其议。
六年,王弗请令江淮官久任而课其功过。上曰:"朕昔为元帅时,见州县官言:'在官者以三年为一任,一年立威信,二年守规矩,三年则务收人情,以为去计。'今止以二年为任,虽有葺治之心,亦无暇矣。可如所奏(中兴之初,赴调之士萃於东南,令权以二年为任,以纾留滞,兵休日仍旧)。"又诏:"自今监司分上下半年,开具所部知县有无善政显著、缪懦不职,申省。"
十四年,司封郎中李涧言:"今知县再任,六考乃升通判,而丞与诸司属官,初无吏责,反以四考关升,故人皆有所择而不愿就。又因民事得罪之人,虽微罪亦终身废弃,故人皆有所惧而不敢就。请自今应理亲民者,并通及六考关升,而应缘民事之人,自徒以上乃取旨。"
二十五年,监察御史何溥言:"州县之间,贪吏为虐,监司不问,郡守不诃,甚失陛下委任之意。臣请郡守不治,而监司得以按之,则郡守当坐纵容之罪;监司不按,而台谏得以劾之,则监司当受失察之罪。而又每岁校其所按之多寡,以为殿最之课。"从之。
二十七年,校书郎陈俊卿上言:"人之才性,各有所长。稷、契、皋陶、垂、益、伯夷,在唐、虞之际,各守一官,至终身不易。此数君子者,使之更来迭去,易地而居,未必尽其能,况其馀乎?今也监司帅臣,小州换大州,东路易西路,送迎扰扰;内而朝廷百执事,亦往往计日待迁,视所居之官有如传舍。臣尝考太祖朝,任魏丕掌作坊十年,刘温叟高台丞十有二年,太宗朝,刘蒙正掌内藏二十馀年,此祖宗之良法也。望令监司、帅守有政术优异者,或增秩赐金,或待终秩而後迁,使久於其职,察其勤惰而升黜之,庶几人安其分,而万事举矣。"诏三省行之。
孝宗兴隆元年,先是,以恩例减磨勘者,率以四年为一官,有初官部数纲而径转朝郎者。至是,始著对用之令,凡一年减年,对一年实历乃得。
四年,臣僚言:"有其事斯有其劳,有其劳斯谓之考。今有丐祠於私室,受禄於公家,秩终则计考书历,用以升改,甚不称陛下劝勤责实之意。"乃诏:选人任岳祠并不理为考。
乾道三年,廷臣上言:"我祖宗盛时,有京朝官考课,有幕职、州县官考课。其後为审官院,为考课院,皆命中书或两制臣僚校其能否,以施赏罚,百馀年如一日也。独熙宁中始罢之,自此州县之吏,苟简自恣,不复知有殿最,虽有批书,徒为文具。至若身为侍从,则并与批书俱亡矣,尚何考焉?今陛下励精庶政,棕核名实,望遵故事,应监司、郡守朝辞日,别给御前历子,如荐贤才为几人,使各录其正犯,若为治钱榖,若为理狱讼,兴某利,除某害,各为条目,使之祗奉新书,黾勉从事。每考,令当职官吏从实批书,代还,使藉手以见陛下,然後诏执事精加考核。其风绩有闻者,优与增秩;所莅无状者,罚自无赦。薄海内外,风俗丕变,贤者效职,而中下之才亦皆强於为善。"上乃诏经筵官参照祖宗考课之法,讲而行之。
广西提刑张维考察本部守令,以政平讼理为臧,以政不平讼不理为否,而臧否之中,复有优劣。凡臧之品有三:臧之最,臧之次,臧之下。否之品有二:否之最,否之次。天子嘉其法,颁之诸道,视以为式,令监司、帅臣岁终各以其能否之实闻於朝,其有贪墨庸懦,庇而不发,致台谏论列者,各有罚。其冬,礼部郎官胡元质论其法犹未尽,上问其故,元质曰:"治效赫然,职事废弛,臧否定矣。其有治状隐而未著,无功过可书,一切名之以否,则何武之平平,阳城之下下皆可也否也?愿令监司、帅臣置之臧否之外,无强名之。"上曰:"善。"
八年,诏:"臧否为三等:治效显著为臧,贪刻庸缪为否,无功无过为平。令详加考察,明著事实,如不公,令御史台弹奏。"
张拭、胡铨久不理年劳,上嘉其廉静,诏拭特迁两官,铨磨勘四官。
光宗初,言者谓:"臧否之法,多由请託,缪者营救其入否,平者侥幸其为臧。况观其初而未安於政者,先在所否;待久而後见其过者,预以为臧。臧否一定,则臧者虽有疵而终不指,否者虽有美而终不录。愿诏各举所知,而罢其令。"
宁宗庆元三年,右正言应武言:"祖宗以一郡之官总之太守,诸郡之官总之监司,而又以诸道之监司总之御史。朝廷以殿最三等察监司,监司以三科考郡守而下,皆辨其职而进退之。今郡国按刺之权浸轻,多徇私情而废公法。臣尝考承平旧制,於御史台别立考课职司一司,以刺举多者为中,无所刺举为下。盖监司受察,则郡守不得苟安;郡守振职,则僚属莫敢自肆。愿陛下遵而行之,申严其令,岁终各以能否之实闻於上,以诏升黜。其贪墨昏懦,致台谏奏劾者,坐监司、郡守以容庇之罪。"诏行焉。
●卷四十 学校考一
○太学
《王制》:"有虞氏养国老於上庠,养庶老於下庠。夏后氏养国老於东序,养庶老於西序。殷人养国老於右学,养庶老於左学。周人养国老於东胶,养庶老於虞庠。虞庠在国之西郊(皆学名也。异者,四代相变,或上西,或上东,或贵在国,或贵在郊。上庠、右学,太学也,在西郊。下庠、左学,小学也,在国中王宫之东。东序、东胶,亦太学,在国中王宫之东。西序、虞庠,亦小学,西序在西郊,周立小学於西郊。国老谓卿大夫致仕者,庶老谓士及庶人在官者。养国老者为太学,养庶老者为小学)。"
米廪,有虞氏之庠也。序,夏后氏之序也。瞽宗,殷学也。頖宫,周学也(庠之为言祥也,於以考礼详事,鲁谓之米廪,虞帝上孝,令藏粢盛之委焉。序,次序王事也。瞽宗,乐师,瞽蒙之所宗也,古者有道德者使教焉,死则以为乐祖,於此祭之。頖之为言班也,於此班政教也)。
夏曰校,殷曰序,周曰庠,学则三代共之(校、序、庠皆乡学;学,国学也。共之,无异名也)。
《礼书》曰:"四代之学,虞则上庠、下庠,夏则东序、西序,商则右学、左学,周则东胶、虞庠,而周则又有辟廱、成均、瞽宗之名。则上庠、东序、右学、东胶,太学也,故国老於之养焉;下庠、西序、左学、虞庠,小学也,故庶老於之养焉。《记》曰:'天子设四学。'盖周之制也。周之辟廱即成均也,东胶即东序也,瞽宗即右学也,盖以其明之以法、和之以道则曰辟廱(郑氏释《王制》谓:"辟,明也。廱,和也,所以明和天下。"毛氏释《诗》谓:"水旋邱如璧以节观者,故曰辟廱。"孔颖达曰:"《礼》注解其义,《诗》注解其形"),以其成其亏、均其过不及则曰成均,以习射事则曰序,以纠德行则曰胶,以乐祖在焉则曰瞽宗,以居右焉则曰右学。盖周之学,成均居中,其左东序,其右瞽宗,此太学也;虞庠在国之西郊,小学也。《记》曰:'天子视学,命有司行事,祭先圣先师焉。卒事,遂適东序,设三老、五更之席。'又曰:'食三老、五更於太学,所以教诸侯之弟。祀先贤於西学,所以教诸侯之德。'夫天子视学,则成均也。命有司行事,祭先圣先师焉,即祀先贤於西学也,祀先贤於西学,则祭於瞽宗也。有司卒事,適东序,设三老、五更之席,即养国老於东胶也,养国老於东胶,即食三老、五更於太学也。然则商之右学,则周谓之西学,亦谓之瞽宗;夏之东序,在周谓之东胶,亦谓之太学。盖夏学上东而下西,商学下右而上左,周之所存,特其上者耳。则右学、东序,盖与成均并建於一邱之上而己。由是观之,成均颁学政,右学祀乐祖,东序养老、更,右学、东序不特存其制而己。又因其所上之方而位之也。夫诸侯之学,小学在内,太学在外,故《王制》言'小学则公宫南之左,太学在郊。'以其选士由内以升於外,然後达於京故也。天子之学,小学居外,太学居内,故《文王世子》言'凡语於郊,然後於成均,取爵於上尊。'以其选士由外以升於内,然後达於朝故也。"
江陵项氏《松滋县学记》曰:"学制之可见於书者自五帝始,其名曰成均。说者曰:以成性也。然则有民斯可教,有教斯可学,自开辟则既然矣。有虞氏始即学以藏粢而命之曰庠,又曰米廪,则自其孝养之心发之也。夏后氏以射造士,如《行苇》、《矍相》之所言,而命之曰序,则以检其行也。商人以乐造士,如夔与《大司乐》所言,而命之曰学,又曰瞽宗,则以成其德也。学之音则校,校之义则教也,盖仿於商人。先王之所以教者备矣。周人脩而兼用之,内即近郊并建四学,虞庠在其北,夏序在其东,商校在西,当代之学居中南面,而三学环之,命之曰胶,又曰辟廱。郊言其地,璧言其象,皆古人假借字也。其外亦以四学之制,参而行之。凡侯国皆立当代之学,而损其制,曰泮宫,凡乡皆立虞庠,凡州皆立夏序,凡党皆立商校,於是四代之学达於天下。夫人而习闻之,故今百家所记,参错不同者无他,皆即周制杂指而互言之也。"
司徒脩六礼以节民性,明七教以兴民德,齐八政以防淫,一道德以同俗,养耆老以致孝,恤孤独以逮不足,上贤以崇德,简不肖以绌恶(六礼:冠、昏、丧、祭、乡、相见。七教:父子、兄弟、夫妇、君臣、长幼、朋友、宾客。八政:饮食、衣服、事为、异别、度、量、数、制)。命乡简不率教者以告。耆老皆朝於庠,元日习射上功,习乡上齿,大司徒率国之俊士与执事焉(朝犹会也。此庠谓乡学也。乡谓饮酒也。将习礼以化之)。不变,命国之右乡,简不率教者移之左;命国之左乡,简不率教者移之右,如初礼(中年考校而又不变,则使转徙其居也)。不变,移之郊,如初礼(郊,乡界之外)。不变,移之遂(远郊之外),如初礼。不变,屏之远方,终身不齿。命乡论秀士,升之司徒,曰选士(移居於司徒也。秀士,乡大夫所考有德行、道艺者)。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,曰俊士(可使习礼者。学,太学)。升於司徒者不征於乡,升於学者不征於司徒,曰造士(不征,不给其徭役。造,成也,能习礼则为成士。正义云:"此徭役者,供学及司徒细碎之徭役。")乐正从四术,立四教(即诗、书、礼、乐),顺先王诗、书、礼、乐以造士,春秋教之以礼、乐,冬夏教之以诗、书。王太子,王子,群后之太子,卿、大夫、元士之適子,国之俊选,皆造焉。凡入学以齿。将出学,小胥、大胥、小乐正,简不帅教者以告於大乐正,大乐正以告於王(此所简者,谓王太子,王子,群后之太子,卿、大夫、元士之適子。大胥、小胥皆乐官属也。出学,谓九年大成学止也),王命三公、九卿、大夫、元士皆入学。不变,王亲视学(亦习礼以化之。不变,王亲临,重弃贤者子孙。此习礼皆於大学也)。不变,王三日不举(去食乐),屏之远方,西方曰棘,东方曰寄(棘,逼也。逼寄於夷戎。不屏於南北,谓其太远),终身不齿。
《礼书》曰:"乡简不率教者,至於四不变然後屏之,小乐正简国子之不帅教,止於二不变则屏之者,先王以匹庶之家为易治,膏粱之性为难化。以其易治,故乡遂之所考,常在三年大比之时。以其难化,故国子之出学,常在九年大成之後。三年而考,故必在於四不变,然後屏之。九年而简,则虽二不变,屏之可也。古之学政,其轻者有觥挞,其重者不过屏斥而己。若夫万民之不服教,其附於刑者归於士。"
又曰:"秀於一乡者谓之秀士,中於所选谓之选士,俊士以其德之敏也,造士以其材之成也,进士以其将进而用之也。选士升於司徒而不征於乡,俊士升於学而不征於司徒。俊士亦谓之造士,盖学至於此,材成德敏,非可一名命之也。《传》曰:'十人曰选,百人曰俊。'此论其大致然也。古之六卿,其分职也未尝不通,其联事也未尝不分。司徒掌邦教,司马掌邦政,未尝不分也。有发则司徒教士以车甲,升造士则司马辩论官材,未尝不通也。《周官》大司马之属司士曰:'以德诏爵'。此司马辩论官材之谓也。"
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,以告於王,而升诸司马,曰进士(移名於司马。进士,可进受爵禄也)。司马辩论官材(辩其论,官其材,观其所长也),论进士之贤者,以告於王,而定其论。论定然後官之,任官然後爵之,位定然後禄之。
师氏掌以媺诏王(媺音美)。掌国中失之事以教国子弟(教之使识旧事。中,中礼者。失,失礼者)。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。
保氏掌谏王恶,而养国子以道。
大司乐掌成均之法,以治建国之学政,而合国之子弟焉(均,调也。乐师主调其音,大司乐主受此成事以调之乐。董仲舒云:成均,五帝之学)。凡有道者、有德者使教焉,死则以为乐祖,祭於瞽宗(祭於学宫中)。
大胥掌学士之版,以待致诸子(学士,谓卿大夫诸子学舞者。版,籍也,今时乡户籍,世谓之户版。大胥主此籍,以待当召聚学舞者。卿大夫之诸子,则按此籍以召之)。春入学,舍菜、合舞。秋颁学,合声(春使之学,秋颁其材艺所为。合声亦等其曲折,使应节奏)。
《文王世子》:凡学(户孝反,教也)世子及学士必时(学士,谓司徒论俊选所升於学者)。春夏学干戈,秋冬学羽籲,皆於东序(干戈,万舞,象武也,用动作之时学之。籲舞,象文也,用安静之时以学之)。小乐正学干,大胥赞之;籲师学戈,籲师丞赞之(四人皆乐官之属,通职,秋冬亦学以羽籲。小乐正,乐师也,《周礼》乐师掌国学之政,教国子小舞。大胥所掌见上。籲师掌教国子舞羽吹籲。《疏》曰:"此经杂,多有诸侯之礼,故谓之大乐正、小乐正也。小舞即年幼小时教之舞,其舞即帗舞、羽舞、皇舞、耗舞、干舞、人舞也。《周礼》唯有籲师,此云籲师丞者,或诸侯之礼,或异代之法)。胥鼓《南》 (《南》,南夷之乐。胥掌以大乐之会正舞位,旄人教夷乐则以鼓节之)。春诵、夏弦,大师诏之瞽宗。秋学礼,执礼者诏之。冬读书,典书者诏之。礼在瞽宗,书在上庠(诵谓歌乐也。弦谓以丝播诗。阳用事则学之以声,阴用事则学之以事,因时顺气,於功易也。周立三代之学,学书於有虞氏之学,典谟之教所由兴也。学舞於夏后氏之学,文武中也。学礼乐於殷之学,功成治定,与己同也)。凡祭与养老乞言、合语之礼,皆小乐正诏之於东序(学以三者之威仪也。合语谓乡射、乡饮酒、大射、燕射之属也。《乡射义》曰:"古者於旅也语。"疏曰:合语谓合会义理而语说。《诗 楚茨》论祭祀之事云:"笑语卒获。"笺云:"古者於旅也语。"是祭有合语也。养老既乞言,自然合语也。周立三代之学,三代学皆立大学、小学。今按:下养老於东序,是周之大学,夏之东序也。又《王制》之养老於虞庠,是周之小学为虞庠也)。大乐正学舞干戚、语说、命乞言,皆大乐正授数(学以三者之义也。戚,斧也。语说,合语之说。数,篇数。疏云:谓大乐正授世子及学士等篇章之数,为之讲说,使知义理)。大司成论说在东序(论说,课其义之深浅、才能优劣。此云"乐正司业,父师司成",则大司成,司徒之属师氏也)。凡侍坐於大司成者,远近间三席可以问(间犹容也。容三席则得指画相分别也。席之以制,广三尺三寸三分,则是所谓甬丈也)。终则负墙(却就後席相避)。列事未尽不问(错尊者之语不敬也)。
《乐书》曰:"《王制》之教造士,春秋以礼、乐,冬夏以诗、书,《文王世子》之教世子,春夏以干戈、秋冬以羽籲者,升於学者之造士,则其才向於有成,其教之也易,故先其难者,而以诗、书後於礼、乐。贵骄之世子,则其性诱於外物,其教之也难,故先其易者,而以干戈羽籲後於礼、乐、诗、书。《周官》师氏教国子在司徒教民之後,《记》言教国之子弟在乡遂之後,其教之难易盖可见矣。然《王制》主於教造士,而王太子,王子,群后之太子,卿大夫、元士之適子亦预焉。《文王世子》主於教世子,而国之学士亦及焉。特其所主者异,教之所施有先後尔。"
凡语於郊者(语谓论说於郊学。疏曰:郊,西郊也,周以虞庠为小学,在西郊,天子亲视学而考课论说也),必取贤敛才焉。或以德进,或以事举,或以言扬(大学正论造士之秀者升诸司马,曰进士,谓此矣)。曲艺皆誓之(曲艺,小技能。誓,谨也。皆使谨习其事),以待又语(又语为後复论说也。疏:令待後复论说之日,如春待秋时也)。三而一有焉(三说之中有一善则中之,以有曲艺,不必尽善),乃进其等(进於众学者。等,辈,)以其序(又以其艺为次),谓之郊人,远之(候事官之缺者以代之。远之者,不曰俊选曰郊人,贱技艺。疏:谓之郊人,以其犹在郊学也)。於成均以及取爵以上尊也(天子饮酒於虞庠,则郊人亦得酌於上尊以相旅)。
《尚书大传》:"使公卿之太子,大夫、元士之適子,十有三年始入小学,见小节焉,践小义焉;二十入大学,见大节焉,践大义焉。故入小学知父子之道、长幼之序,入大学知君臣之义、上下之位。故为君则君,为臣则臣,为父则父,为子则子。"
程子曰:"古者八岁入小学,十五入大学,择其才之可教者聚之,不肖者复之农亩。盖士农不易业,既入学则不治农,然後士农判。古之学者自十五入学,至四十方仕,中间自有二十五年学,又无利可趋,则所志可知。须去趋善,便自此成德。後之人自童稚间己有汲汲趋利之意,何由得向善?其古人必使四十而仕,然後志定。只营衣食却无害,惟利禄之诱最害人。"
朱子《大学章句序》曰:"人生八岁,则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,皆入小学,而教之以洒扫、应对、进退之节,礼乐射御书数之文。及其十有五年,则自天子之元子、众子,以至公卿、大夫、元士之適子,与凡民之俊秀,皆入大学,而教之以穷理、正心、修己、治人之道。此又学校之教、大小之节所以分也。"
按:八岁入小学,十五入大学,《大戴礼 保傅传》及《白虎通》之说。十三年入小学、二十入大学,《尚书大传》之说。程、朱二子从《保傅》、《白虎通》。
又按:注云十五年入小学、十八入大学者,谓诸子姓既成者至十五入小学,其早成者十八入大学。《内则》曰"十年出就外傅,居宿於外,学书计"者,谓公卿已下教子於家也。今以诸书所载及此注详之,则《保傅》及《白虎通》所言八岁入小学者,乃天子世子之礼。所谓小学则在师氏虎门之左,大学则在王宫之东,亦皆天子之学也。《尚书大传》所言十三年入小学,乃公卿、大夫、元士適子之礼。盖公卿已下之子弟年方童幼,未应便入天子之学,所以十年出就外傅,且学於家塾,直至十五,方令入师氏所掌虎门小学。而天子则别无私学,所以世子八岁便入小学欤?
《王制》:"天子曰辟雍(辟,明也。雍,和也。所以明和天下)。"
《诗 灵台》:"偹业维枞,贲鼓维镛。於论鼓钟,於乐辟雍。""於论鼓钟,於乐辟雍。鼍鼓逢逢,蒙瞍奏公。(植者曰偹,横者曰拘业,大板也。枞,崇牙也,贲,大鼓。镛,大钟。论之言伦也,言得其伦理。水旋邱如璧曰辟廱,以节观者。逢逢,和也。有眸子而无见曰蒙,无眸子曰瞍。公,事也。")
朱子曰:"《王制》论学曰:'天子曰辟廱,诸侯曰泮宫。'说者以为辟廱,大射行礼之处也,水旋邱如璧以节观者。泮宫,诸侯乡射之宫也,其水半之。盖东、西门以南通水,北无也。故《振鹭》之诗曰:'振鹭於飞,於彼西雝。'说者以雝为泽,盖即旋邱之水,而其学即所谓泽宫也。盖古人之学与今日不同,孟子所谓'序者射也',则学盖有以射为主者矣。苏氏引《庄子》言文王有辟廱之乐,遂以辟廱亦为学名,而曰古人以学教胄子,则未知学以乐而得名欤?乐以学而得名欤?则是又以为习乐之所也。张子亦曰辟廱古无此名,其制盖始於此。故周有天下,遂以名天子之学,而诸侯不得立焉。《记》所谓鲁人将有事於上帝,必先有事於泮宫者,盖射以择士云尔。"
东莱吕氏曰:"或疑是诗叙台池苑囿与民同乐,胡为以辟廱学校剿入之。彼盖未尝深考。三代人君与士大夫甚亲,游宴之{目}御、征行之扈卫,无往而不与髦俊俱焉。乐正司业,父师司成,则乐者固学士之所常隶也,夫岂有二事哉!"
《文王有声》:"镐京辟廱,自西自东,自南自北,无思不服。皇王烝哉。"
张氏曰:"灵台辟廱,文王之学也。辟廱之在镐京者,武王之学也。辟廱至此始为天子之学。"
江陵项氏《枝江县新学记》曰:"古者周天子之居民也,不但天子,诸侯之国自二十五家以上则有学焉。学莫尚於斯矣。方是时,建官三百六十,以张备法而纪众民,视其中无一事无法者,而独於建学无制,则其吏非应文也。无一民无养者,而独无粟士之廪,则其士非为养也。而上下顾交趋之如裘葛饮食,然则必有不可舍焉者矣。天子之学谓之辟雍,班朝、布令、享帝、右祖则以为明堂,同律、候气、治历、考详则以为灵台。诸侯之学谓之泮宫,大师旅则将士会焉,大狱讼则吏民期焉,大祭祀则始祖享焉。盖其制皆於国之胜地,披水筑宫为一大有司,国有大事则以礼属百官、群吏,下民而讲行之,无事则国之耆老、子弟游焉以论鼓钟而修孝弟。其地尊,其礼大,三百六十官皆不得治其事。意者三公之老而致仕者掌之,谓之乡老。二乡而公一人,则六乡盖三公矣。故曰三公在朝,三老在学。公与老皆无职於六官,学、序、庠、塾皆无制於六典。古之言道者固如是也。呜呼,此意深矣。"
汉兴,高帝尚有干戈,平定四海,未遑庠序之事。至武帝,始兴太学。
徐氏曰:"按《三辅黄图》,太学在长安西北七里,有市有狱。"
董仲舒《对策》曰:"养士莫大乎太学。太学者,贤士之所关也,教化之本原也。今以一郡一国之众,对亡应书者(谓举贤良文学之诏书也),是王道往往而绝也。臣愿陛下兴太学,置明师,以养天下之士,数考问以尽其材,则英俊宜可得矣。"後武帝立学校之官,皆自仲舒发之。
元朔五年,置博士弟子员。
前此博士虽各以经授徒,而无考察试用之法,至是官始为置弟子员,即武帝所谓兴太学也。
太史公曰:余读功令(名见後)至於广励学官之路,未尝不废书而叹也。曰:嗟乎!周室衰而《关雎》作(《韩诗》说也),幽、厉微而礼乐坏,诸侯恣行,政由强国。故孔子悯王路废而邪道兴,於是论次《诗》、《书》,修起礼、乐。世以浑浊莫能用,是以仲尼干七十君无所遇,西狩获麟,曰"吾道穷矣"。故因史记作《春秋》,以当王法,其辞微而指博,後世学者多录焉。自孔子卒後,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,大者为师傅卿相,小者及教士大夫,或隐而不见。故子路居卫,子张居陈,澹台子羽居楚,子夏居西河,子贡终於齐。如田子方、段干木、吴起、禽滑釐之属,皆受业於子夏之伦,为王者师。是时独文侯好学。陵迟以至於始皇,天下并争於战国,儒术既诎焉,然齐、鲁之间,学者独不废也。於威、宣之际,孟子、荀卿之列,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,以学显於当世。及至秦季世,焚《诗》、《书》,坑儒士,《六艺》从此缺矣。陈涉起匹夫,不满半岁竟灭亡,其事至微浅,然而搢绅先生之徒,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(孔申为涉博士)者,何也?以秦焚其业,积怨而发愤於陈王也。及高皇帝诛项籍,举兵围鲁,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,弦歌之声不绝,岂非圣人之遗化,好礼乐之国哉?夫齐、鲁之间於文学,自古以来,其天性也。故汉兴,然後诸儒始得修其经艺,讲习大射、乡饮之礼。叔孙通作汉礼仪,因为太常,诸生弟子共定者,咸为选首,於是喟然叹兴於学。然尚有干戈,平定四海,亦未遑暇庠序之事也。孝惠、吕后时,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。孝文时,颇徵用,然本好刑名之言。及至孝景,不任儒者,而窦太后又好黄、老之术,故诸博士具官待问,未有进者。及今上即位,公孙弘以《春秋》白衣为天子三公(自孔子後,公孙弘始以儒者得政),天子学士靡然乡风矣。公孙弘为学官,悼道之郁滞,乃请曰:"丞相、御史言:制曰'盖闻导民以礼,风之以乐。婚姻者,居室之大伦(是时论学者尚知本如此)。今礼废乐崩,朕甚悯焉。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。太常议,与博士弟子,崇乡里之化,以广贤材焉'。
此武帝制也。而其建请之议,条画之目,则公孙丞相实发之。
谨与太常臧、博士平(臧,孔臧。平,博士之长也。博士,太常之属)等议曰:闻三代之道,乡里有教,夏曰校,殷曰序,周曰庠。其劝善也,显之朝廷;其惩恶也,加之刑罚。故教化之行也,建首善自京师始,由内以及外。今陛下昭至德,开大明,配天地,本人伦,劝学修礼,崇化厉贤,以风四方,太平之原也。古者政教未洽,不备其礼,请因旧官而兴焉(旧官为博士旧授徒之黉舍也。至是官置弟子员,来者既众,故因旧黉舍而兴修之)。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,复其身。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,仪状端正者,补博士弟子(此太常所补也。诏书既曰崇乡里之化,则太常所补弟子,不过取诸关中而已)。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,敬长上,肃政教,顺乡里,出入不悖所闻者,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,二千石谨察可者,当与计偕,诣太常,得受业如弟子(此郡国所择也。自好文学已下条目甚详,而太常弟子止取仪状端正者,盖太常天子近臣,常以儒宗为之,任其选择,不必立法也)。一岁皆辄试(太常所补、郡国所择,虽有两途,至於受业一年而後试,则考察无二法也),能通一艺以上,补文学掌故缺(错以文学为太常掌故。应劭曰:"掌故六百石吏,主故事。"按博士秩比六百,不应掌故秩反过之。盖应劭之误);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,太常籍奏(郎中,宿卫之臣,故具名籍以待上选也)。即有秀才异等,辄以名闻(非常选也)。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,辄罢之,而请诸不称者罚(诸不称者,谓太常之谬选,博士之失教,及郡国之滥以充赋也)。臣谨按诏书律令下者,明天人分际,通古今之义,文章尔雅,训辞深厚,恩施甚美。小吏浅闻,不能究宣,无以名布谕下(欲为学者开入仕之路,故以宣布诏书为名,与三代宾兴之意异矣。此俗儒之所喜,而高士所不屑也)。治礼掌故,以文学礼义为官,迁留滞。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,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,补左右内史、大行卒史(左内史後为左冯翊,右内史後为京兆尹、右扶风。大行後为大鸿胪);比百石以下,补郡太守卒史:皆各二人,边郡一人。先用诵多者,若不足,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(掌故尊於文学掌故,即前所谓秩比二百石以上者也。中二千石属即左右内史、大行卒史也,大行中二千石,左右内史虽二千石亦通言之也),文学掌故补郡属(文学掌故即博士弟子通一艺所补也。郡属即郡太守卒史也)、备员(既无诵多者,故选掌故彼善於此者以充数)。请著功令(新立此条,请以著於功令。功令,篇名,若今选举令)。他如律令(此外并如旧律令)。"制曰:"可。"自此以来,则公卿大夫士彬彬多文学之士矣(公卿多文学之士,而治效反少於前日,此太史公所叹也)。
先公曰:"按《汉书》此条有'博士弟子通一艺以上者补文学掌故缺',又有'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者补卒史',恐是两样人。温公《通鉴》析为二端,东莱《大事记》殊未明。武帝崇儒兴学只是好名,当时文学布在州郡,极留滞,故弘请选用之为学官,而复补卒史及郡属、备员,意轻可知。"
窃详此段自"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下"至"请诸不称",是指白身受业而通一艺者。自"择其秩比二百石"至"补郡属备员",是指已仕受业而通一艺者。然白身通艺者可以为郎中,则其官反高(郎中秩比三百石),已仕通艺者只可为左右内史、太守卒史,则其位反卑(佐史秩百石以下),殊不可晓。考订精详者必能知之。按西汉《公卿百官表》:"博士,秦官,掌通古今。"秦焚《诗》、《书》,独存博士官所职者,则犹令其司经籍。然既曰通古今,则上必有所师承,下必有所传授,故其徒实繁。秦虽存其官而甚恶其徒,常设法诛灭之。始皇使御史案问诸生,传相告引,至杀四百六十馀人。又令冬种瓜骊山,实生,命博士诸生就视,为伏机,杀七百馀人。二世时,又以陈胜起,召博士诸生议,坐以非所宜言者又数十人。然则秦之於博士弟子,非惟不能考察试用之,盖惟恐其不澌尽泯没矣。叔孙通面谀脱虎口而逃亡,孔甲持礼器发愤而事陈涉,有以也哉。
《儒林传》:"自武帝立《五经》博士,开弟子员,设科射策,劝以官禄。"
师古曰:"射策者,谓为问难疑义,书之於策,量其大小,置为甲乙之科,列而置之,不使彰显,有欲射者,随其所取而释之,以知优劣。射之言投射也。"
按:此即後世糊名之意。但糊名则是隐举人之名以防嘱托徇私,此则似是隐问难之条以防假手宿构,其欲示公一也。
张汤请博士弟子治《尚书》、《春秋》补廷尉史。
按:汤本传:"上方乡文学,汤决大狱,欲傅古义,乃请博士弟子治《尚书》、《春秋》,补廷尉史。汤虽文深意忌不专平,然得此声誉。而深刻吏多为爪牙用者,依於文学之士。丞相弘数称其美。"夫《尚书》、《春秋》所言,岂有舞文巧诋、惨酷深刻如汤之为乎?今以上乡文学,而令博士弟子以其所学附会缘饰之,则所谓廷尉卒史者,往往皆曲学阿世如公孙丞相之流耳。狄山以博士稍持正论抗汤,则触祸机矣。贾山所谓"士修之於家而坏之於天子之廷",此语当为武帝发。孝文则未尝坏天下士也。
昭帝举贤良文学,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。
宣帝末,增倍之。
元帝好儒,能通一经者皆复。数年,以用度不足,更为设员千人。郡国置。《五经》百石卒史。
成帝末,或言孔子布衣,养徒三千人,今天子太学弟子少。於是增弟子员三千人。岁馀,复如故。
先公曰:"西汉博士隶太常,有周成均隶宗伯之意。州有博士,郡有文学掾,《五经》之师,儒宫之官,长吏辟置,布列郡国,亦有党庠遂序之意。然有二失。乡里学校人不升於太学,而补弟子员者自一项人(好文学、敬长上,仪状端正);公卿弟子不养於太学,而任子尽隶光禄勋。自有四科,考试殊涂异方,下之心术分裂不一,上之考察驰鹜不精。"
哀帝时,置博士弟子,父母死,予宁三年(谓处家持丧服)。
按:学校礼义之地,博士弟子公卿之储,则亲丧而予宁持服宜也。然汉时居官者实未尝行丧礼。薛宣後母死,弟修去官持服,宣谓修三年丧少能行者,由是兄弟不和。翟方进母死,既葬三十六日,起视事,自以为身备汉相,不敢逾国家之制(注:即文帝遗诏所谓也)。宣、方进皆为相封侯,犹不能舍去禄位,躬行三年之丧,而乃欲立此法以律从学干禄之士乎?
阳朔二年,诏曰:"古之立太学,将以传先王之业,流化於天下也。儒林之官,四海渊源,宜皆明於古今,温故知新,通达国体,故谓之博士。否则学者无述焉,为下所轻,非所以尊道德也。'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'。丞相、御史其与中二千石、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,使卓然可观。"
平帝时,王莽秉政,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,勿以为员(常员之外,更开此路)。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,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,两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。奏起明堂、辟廱、灵台,为学者筑舍万区。
班固《儒林传赞》:"自武帝立《五经》博士,开弟子员,设科射策,劝以官禄,讫於元始,百有馀年,传业者浸盛,枝叶蕃滋,一经说至百馀万言,大师众至千馀人,盖利禄之路然。"
辟廱 武帝封泰山还,登明堂,儿宽上寿曰:"间者圣统废绝,陛下发愤,祖立明堂、辟廱。"
河间献王来朝,献雅乐,对三雍宫(注:三雍,明堂、辟廱、灵台也)。
成帝时,犍为郡於水滨得古磬十六枚,刘向因是说上:"宜兴辟廱,设庠序,陈礼乐,隆雅、颂之声,盛揖逊之容,以风化天下。"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议,会向病卒,丞相大司空奏请立辟廱,案行长安城南。营表未作,遭成帝崩,群臣引以定谥,及王莽为宰衡,欲耀众庶,遂兴辟廱,因以篡位。
按:据此说,则辟廱王莽时方立之。武帝置博士弟子员,不过令其授学,而择其通艺上第者擢用之,未尝筑宫以居之也。然考儿宽所言与河间献王对三雍宫之事,则似已立於武帝之时,何也?盖古者明堂、辟廱共为一所。蔡邕《明堂论》曰:"取其宗祀之清貌,则曰清庙。取其正室之貌,则曰太庙。取其尊崇,则曰太室。取其向明,则曰明堂。取其四门之学,则曰太学。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,则曰辟廱。异名而同事。"武帝时封泰山,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《明堂图》。明堂中有一殿,四面无璧,以茅盖,通水,水圜宫垣,为复道,上有楼,从西北入,名曰昆仑,天子从之以入,拜祀上帝。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,如带图,修封时以祠太一、五帝。盖儿宽时为御史大夫,从祠东封,还登明堂上寿,所言如此,则所指者疑此明堂耳。意河间献王所对之地亦是其处,非养士之辟廱也(班固《汉书》、《武帝赞》有"兴太学"之说,然《董仲舒传》只言"後武帝立学校之官,皆自仲舒发之",明元未尝有庠序也)。至成帝时刘向所言,则专为庠序而设。然班固《礼乐志》言:"世祖受命中兴,乃立明堂、辟廱。显宗即位,躬行其礼,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,养三老、五更於辟廱,威仪既盛美矣。然德化未流洽者,礼乐未兴,群下无所从说,而庠序尚未设之故也。"则知东都亦未尝以辟廱为庠序。然世祖建武五年己立太学,而固之时尚言庠序未设,何邪?当考。
又按:徐天麟《西汉会要》言:"《三辅黄图》:汉辟廱在长安西北七里。"恐即王莽所立。又言:"太学亦在长安西北七里,有市有狱。"岂即辟廱邪?或别一所邪(鲍宣得罪下狱,博士弟子王咸举幡太学下,曰:"欲救鲍司隶者集此下。"诸生会者千馀人。此亦西都已立太学之一证。当考)?
西汉以博士入官:
贾谊(吴公荐为博士) 董仲舒 疏广 薛广德 彭宣 贡禹 韦贤 夏侯胜 辕固 后苍 韩婴 胡毋生 严彭祖 江公
以太常掌故入官:
晁错(以文学充)
以博士弟子入官:
息夫躬 儿宽 终军 朱雲 眭弘(明经) 萧望之(射策甲科) 匡衡(射策甲科) 马宫(射策甲科) 翟方进(射策甲科) 何武(射策甲科) 王嘉(射策甲科) 施雠 房凤(射策乙科) 召信臣(射策甲科)
世祖建武五年十月,营起太学,车驾幸太学,赐博士弟子各有差。
《洛阳记》:"太学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,去宫八里。讲堂长十丈,广二丈,堂前石经四部。服方领习矩步者委蛇乎其中。"
光武中兴,先访儒雅,四方学士雲会京师。於是立《五经》博士,各以其法教授,凡十四博士,太常差次总领焉。
十四博士,谓《易》有施、孟、梁邱、京氏,《尚书》欧阳、大小夏侯,《诗》齐、鲁、韩,《礼》大、小戴,《春秋》严、颜。太仆朱浮以国家既兴,宜广博士之选,乃上书曰:"夫太学,礼义之官,教化所兴。博士之官,为天下宗师,使孔圣之言传而不绝。旧事,策试博士,必广求详选,爰自畿夏,延及四方。伏闻诏书更试五人,唯起见在洛阳城者。臣恐自今以往,将有所失。求之密迩,容或未尽,而四方之学,无所劝乐。凡策试之本,贵得其真,非有期会,不及远方也。及诸所召试,皆私自发遣,非有伤费烦扰於事也。语曰:'中国失礼,求之於野。'臣浮幸得与讲图谶,故敢越职。"帝然之。
东汉之制,太常卿每选士博士,奏其能否。建武中,太常选试博士四人,陈元为第一。张元举孝廉为郎,会《颜氏》博士缺,元策试第一,拜为博士。蔡茂试博士,对策陈灾异,以高等擢拜议郎。杨仁举孝廉,除郎,太常上仁经中博士,仁自以年未五十,不应旧科,上府逊选。(《汉官仪》:"博士限年五十以上。")
按:西京博士但以名流为之,无选试之法。中兴以来,始试而後用。盖既欲其为人之师范,则不容不先试其能否也。
博士举状曰:"生事爱敬,丧没如礼。通《易》、《尚书》、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兼综载籍,穷微阐奥,隐居乐道,不求闻达。身无金痍痼疾三十六属。不与妖恶交通、王侯赏赐。行应四科,《经》任博士。"下言某官某甲保举。
十九年,车驾幸太学,会诸博士论难於前。桓荣被服儒衣,温恭有酝藉,辩明经义,每以礼逊相厌,不以辞长胜人,儒者莫及,特加赏赐。又诏诸生雅吹击磬,尽日乃罢。
中元元年,初营明堂、辟廱、灵台,未用事。
明帝永平二年,临辟廱,初行大射礼。
光武始建三廱,明帝即位,亲行其礼。天子始冠通天,衣日月,备法物之驾,盛清道之仪,坐明堂而朝群后,登灵台以望雲物,祖割辟廱之上,尊养三老、五更。飨射礼毕,帝正坐自讲,诸儒执经问难於前,冠带搢绅之人,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。其後复为功臣子孙、四姓末属别上校舍,搜选高能以受其业,自期门羽林之士,悉令通《孝经》章句,匈奴亦遣子入学。济济乎,洋洋乎,盛於永平矣。
蔡邕《明堂论》曰:"明堂者,天子太庙,所以崇礼其祖以配上帝者也。夏后氏曰世室,殷人曰重屋,周人曰明堂。东曰青阳,南曰明堂,西曰总章,北曰元堂,中曰太室。《易》曰:'《离》也者,明也,南方之卦也,圣人南面而听天下,向明而治。'人君之位,莫正於此焉,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。其中正焉皆曰太庙。谨承天随时之令,昭令德宗祀之礼,明前功百辟之劳,起尊老敬长之义,显教幼诲稚之学。朝诸侯选造士於其中,以明制度。生者乘其能而至,死者论其功而祭。故为大教之官,而四学具焉,官司备焉。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众星拱之,万象翼之。政教之所由生,专受作之所自来,明一统也。故言明堂,事之大,义之深也。取其宗祀之清貌,则曰清庙。取其正室之貌,则曰太庙。取其尊崇,则曰太室。取其向明,则曰明堂。取其四门之学,则曰太学。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,则曰辟廱。异名而同事,其实一也。《春秋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,以明圣王建清庙明堂之义。《经》曰:'取郜大鼎於宋,戊申纳於太庙。'《传》曰:'非礼也。君人者,将昭德塞违,故昭令德以示子孙,是以清庙茅屋,昭其俭也。夫德俭而有度,升降有数,文物以纪之,声明以发之,以临照百官,百官於是戒惧而不敢易纪律。'所以大明教也。以周清庙论之,鲁太庙皆明堂也。鲁禘祀周公於太庙明堂,犹周宗祀文王於清庙明堂也。《礼记 檀弓》曰:'王斋禘於清庙明堂也。'《孝经》曰:'宗祀文王於明堂。'《礼记 明堂位》曰:'太庙,天子曰明堂。'又曰:'成王幼弱,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,朝诸侯於明堂,制礼作乐,颁度量,而天下大服。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於天下,命鲁公世世禘祀周公於太庙,以天子礼乐,升歌《清庙》,下管《象》舞,所以异鲁於天下。'取周《清庙》之歌歌於鲁太庙,明堂鲁之庙犹周清庙也,皆所以昭文王、周公之德以示子孙者也。《易传 太初篇》曰:'天子旦入东学,昼入南学,暮入西学。在中央曰太学,天子之所自学也。'《礼记 保傅篇》曰:'帝入东学,上亲而贵仁;入西学,上贤而贵德;入南学,上齿而贵信;入北学,上贵而尊爵;入太学,承师而问道。'与《易传》同。魏文侯《孝经传》曰:'太学者,中学明堂之位也。'《礼记 古大明堂之礼》曰:'膳夫是相礼,日中出南围,见九侯门子。日侧出西围,视五国之事。日闇出北围,视帝节犹。'《尔雅》曰:'宫中之门谓之闱。'王居明堂之礼,又别阴阳门,东、南称门,西、北称闱,故《周官》有门闱之学,师氏教以三德,守王门,保氏教以六艺,守王闱。然则师氏居东门、南门,保氏居西门、北门也,知掌教国子。与《易传》、《保傅》王居明堂之礼参相发明,为四学焉。《文王世子篇》曰:'凡大合乐,则遂养老。天子至,乃命有司行事,兴秩节,祭先师先圣焉。始之养也,適东序,释奠於先老,遂设三老位焉。春夏学干戈,秋冬学羽籲,皆於东序。凡祭与养老、乞言、合语之礼,皆小乐正诏之於东序。'又曰:'大司成论说在东序。'然则诏学皆在东序。东序,东之堂也,学者诏焉,故称太学。仲夏之月,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於民者。《礼记 太学志》曰:'礼,士大夫学於圣人、善人,祭於明堂,其无位者祭於太学。'《礼记 昭穆篇》曰:'祀先贤於西学,所以教诸侯之德也。'即所以显行国礼之处也。太学,明堂之东序也,皆在明堂辟廱之内。《月令记》曰:'明堂者,所以明天气,统万物。'明堂上通於天,象日辰,故下十二宫象日辰也。水环四周,言王者动作法天地,德广及四海,方此水也。名曰辟雍。《王制》曰:'天子出征,执有罪,反,舍奠於学,以讯馘告。'《乐记》曰:'武王伐殷,为俘馘於京太室。'《诗 鲁颂》云:'矫矫虎臣,在泮献馘。'京,镐京也。太室,辟廱之中明堂太室也。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,即《王制》所谓'以讯馘告'者也。《礼记》曰:'祀乎明堂,所以教诸侯之孝也。'《孝经》曰:'孝悌之至,通於神明,光於四海,无所不通。《诗》云:"自西自东,自南自北,无思不服。"言行孝者则曰明堂,行悌者则曰太学,故《孝经》合以为一义,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。凡此皆明堂、太室、辟廱、太学事通合之义也。其制度数各有所法。堂方百四十四尺,坤之策也。屋圆,屋径二百一十六尺,乾之策也。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,通天屋径九丈,阴阳九六之变也。圆盖方载,六九之道也。八闼以象八卦,九室以象九州,十二宫以应辰。三十六户七十二牖,以四户八牖乘九室之数也。户皆外设而不闭,示天下不藏也。通天屋高八十一尺,黄锺九九之实也。二十八柱列於四方,亦七宿之象也。堂高三丈,亦应三统。四乡五色者,象其行。外广二十四丈,应一岁二十四气。四周以水,象四海。王者之大礼也。"
按:如蔡邕之说,则古者明堂、辟廱、太学、太庙合为一所,以朝、以祭、以教、以飨、以射,皆於其地。东汉时辟廱以为天子养老、大射行礼之所,太学以为博士弟子授业之所,析为二处,与古异。要之太学与辟廱固不可析为二处,养老、大射其与传道授业亦岂二事哉。
班固《辟廱诗》:"乃流辟雍,辟廱汤汤。圣皇莅止,造舟为梁。皤皤国老,乃父乃兄。抑抑威仪,孝友光明。"
致堂胡氏曰:"明帝幸辟雍,遣使者安车迎三老、五更於太学。详此礼,则知东京太学与辟廱相去亦非近地。盖汉世辟廱不为养士之所,显宗以迎老更而至焉。非此时也,则黉宇之设遂虚之邪?商、周在先代之学,故《记》言养国老於某庠养、庶老於某序。且食三老、五更於太学矣,不应以为未足,又建辟廱也。"
永平九年,为四姓小侯开立学校,置《五经》师(四姓为外戚樊氏、郭氏、阴氏、马氏诸子弟,以非列侯,故曰小侯)。
安帝元初六年,邓太后召和帝弟济北、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馀人,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馀人,并为开邸第,教学经书,躬自监试。尚幼者使置师保,朝夕入宫,抚循诏导,恩爱甚渥。
肃宗建初中,大会诸儒於白虎观,考详同异,连月乃罢。帝亲临称制,如石渠故事,顾命史臣,著为《通义》。又诏高堂生受《古文尚书》、《毛诗》、《榖梁》、《左氏春秋》,虽不立学官,然皆擢高第为讲郎,给事近署,所以网罗逸轶,博存众家。
和帝永元十二年,赐博士弟子员在太学者布,人三疋。
司徒徐防上疏,以为"汉立博士十有四家,设甲乙之科以劝勉。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,皆以意说,不修家法。臣以为博士及甲乙策试,宜从其家章句,开五十难以试之。解释多者为上第,引文明者为高说;若不依先师,义有相伐者,皆正以为非。"上从之。
和帝亦数幸东观,览阅书林。及邓后称制,学者颇懈。时樊准、徐防并陈敦学之宜,又言儒职多非其人,於是制诏公卿妙简其选,三署郎能通经术者,皆得察举。
顺帝永建六年,缮太学,更开拓房室。
将作大匠翟酺言:"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,武帝大合天下之书,而孝宣论《六经》於石渠,学者滋盛,弟子万数。光武初兴,愍其荒废,起太学博士舍、内外讲堂,诸生横巷,为海内所集。明帝时辟廱始成,欲毁太学,太尉赵熹以为太学、辟廱皆宜兼存,故并传至今。而顷者颓废,至於园采刍牧之处。宜更修缮,诱进後学。"帝从之。学者为酺立碑铭於学。
阳嘉元年,以太学新成,试明经下第者补弟子,增甲乙科员各十人。除郡国耆儒九十人补郎、舍人。左雄又奏召海内名儒为博士,使公卿子弟为诸生,有志操者加其俸禄。及汝南谢廉、河南赵建,年始十二,各能通经,雄并奏拜童子郎。於是负书来学,雲集京师。
前汉成帝末,岁课甲科四十人、乙科二十人,今各增十人,则甲科五十人,乙科三十人,并丙科二十人为一百人。
自安帝览政,薄於艺文,博士倚席不讲,朋徒相视怠散,学舍颓敝。顺帝感翟酺之言,更修黉舍,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,千八百五十室。
质帝本初元年,令郡国学明经年五十以上、七十以下诣太学。自大将军至六百石,皆遣子受业。岁满课试,以高第五人补郎中,次五人太子舍人。又千石、六百石、四府掾属、三署郎、四姓小侯,先能通经者各令随家法,其高第者上名牒,以次赏进。
梁太后诏:令大将军以下,悉遣子入学,每岁辄於乡射月一飨会之,以此为常(《汉官仪》曰:春三月、秋九月习乡射礼,礼生皆使太学学生)。自是游学增盛,至三万馀生。然章句渐疏,而多以浮华相尚,儒者之风盖衰矣。
桓帝延熹五年,太学西门自坏。襄楷上疏曰:"太学,天子教化之宫,其门无故自坏者,言文德将丧,教化废也。"
时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讥,汝南、南阳又有"画诺"、"坐啸"之谣。因此流言转入太学,诸生三万馀人,郭林宗、贾伟节为之冠,并与李膺、陈蕃、王畅更相褒重。学中语曰:"天下模楷李元礼,不畏强御陈仲举,天下俊秀王叔茂。"又渤海公族进阶(公族,姓也,名进阶)、扶风魏齐卿,并危言深论,不隐豪强。自公卿以下,莫不畏其贬议,屣履到门。牢修乃上书,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,交结诸郡生徒,更相驱驰,共为部党,诽讪朝廷,疑乱风俗。天子震怒,下郡国捕党人,布告天下,使同忿疾,收执膺等。辞所连及,陈寔之徒二百馀人,书名三府,禁锢终身。自是正直废放,邪枉炽结,海内希风之徒,遂共相标榜,指天下名士,为之称号。上曰"三君",次曰"八俊",曰"八顾",曰"八及",曰"八厨",犹古之"八元"、"八恺"也。
东坡苏氏《南安军之学记》曰:"学莫盛於东汉,士数万人,嘘枯吹生,自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,三府辟召常出其口,其取士议政可谓近古。然卒为党锢之祸,何也?曰:此王政也。王者不作,士自以其私意行之於下,其祸败固宜。"
建和初,诏:"诸学生言十六以上,比郡国明经试,次第上名。高第十五人、上第十六人为郎中,中第十七人为太子舍人,下第十七人为王家郎。"永寿二年,诏复课试诸生,补郎、舍人。其後复制:"学生满二岁,试通二经者,补文学掌故;其不能通二经者,须後试复随辈试之,通二经者,亦得为文学掌故。其已为文学掌故者,满二岁,试能通三经者,擢其高第为太子舍人;其不得第者,後试复随辈试,第复高者亦得为太子舍人。已为太子舍人,满二岁,试能通四经者,推其高第为郎中;其不得第者,後试复随辈试,第复高者亦得为郎中。满二岁,试能通五经者,推其高第补吏,随才而用;其不得第者,後试复随辈试,第复高者亦得补吏。"
其後纲纪隳紊,凡所选用,莫非情故,乃立三互法(详见《举官门》)。
灵帝熹平五年,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馀人,徐郎中、太子舍人至王家郎、郡国文学吏。党人既诛,其高明善士多坐流废。诸博士试甲乙科,争第高下,更相告讼。亦有私行金货定兰台添书经字,以合其私文。熹平四年,灵帝乃诏诸儒正定《五经》,刊於石碑,为古文、篆、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,树之学门(古文,谓孔子壁中书。篆书,秦始皇使程邈所作。隶书亦程邈所献,主於徒隶,从简易也)。
鸿都门学 初,灵帝好学,自造《皇羲篇》五十章,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。本颇以经术相招,後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,遂至数十人。侍中祭酒乐松、贾护,多引无行趋势之徒,并待制鸿都门下,喜陈方俗、闾里小事,帝甚悦之,待以不次之位。蔡邕上封事言:"古者取士,必使诸侯岁贡。孝武之时,郡举孝廉,又有贤良、文学之选,於是名臣辈出,文武并兴。汉之得人,数路而已。夫书画辞赋,才之小者,康国理政,未有其能。陛下即位之初,先涉经术,听政馀日,观省篇章,聊以游意,当代博奕,非以教化取士之本。而诸生竞利,作者鼎沸。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;下则连偶俗语,有类俳优;或窃成文,虚冒名氏。臣每受诏於盛化门,差次录第,其未及者,亦复随辈皆见拜擢。既加之恩,难复收改,但守奉禄,於义已弘,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。昔孝宣会诸儒於石渠,章帝集学士於白虎,通经释义,其事优大,文武之道,所宜从之。若乃小能小善,虽有可观,孔子以为'致远则泥',君子故当志其大者。"光和元年,遂置鸿都门学,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。其诸生皆敕州郡、三公举用辟召,或出为刺史、太守,入为尚书、侍中,乃有封侯赐爵者。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。後又诏中尚方为鸿都文学梁松、江览等三十二人图像立赞,以劝学者。尚书杨球奏曰:"臣闻《传》曰:'君举必书,书而不法,後嗣何观!'按松、览等皆出於微篾,斗筲小人,依凭世戚,附託权豪,俯眉承睫,徼进明时。或献赋一篇,或鸟篆盈简,而位升郎中,形图丹青。亦有笔不点牍,辞不辩心,假手请字,妖伪百品,莫不被蒙殊恩,蝉蜕滓浊。是以有识掩口,天下嗟叹。臣闻图象之设,以昭劝戒,欲令人君动鉴得失。未闻孺子小人,诈作文颂,而可妄窃天官,垂象图素者也。今太学、东观足以宣明圣化。愿罢鸿都之选,以消天下之谤。"书奏不省。
先公曰:"鸿都门,汉宫门也。太子保之废,来历与九卿朝臣俱诣鸿都门,证太子无过,即其所也。太学,公学也;鸿都学,私学也。学乃天下公,而以为人主私,可乎?是以士君子之欲与为列者则以为耻,公卿州郡之举辟也,必敕书强之。人心之公,岂可诬也。虽然,有所由然也。在昔明帝之朝,幸辟廱辩说,讲白虎观,称制临决也,先儒戴氏论曰:天下是非析於理,不析於势,君子论学,无庸於挟贵为也。天子之尊,群臣承望不及,是是非非,岂能尽断於天下之理乎?明、章皆崇儒重道之君也,尊礼师傅,是正经义,岂不尽善尽美哉;明帝临幸辟雍,自为辩说,已失人君之体矣;章帝患《五经》同异,博集诸儒会议白虎观,天子称制临决,去圣久远,《六经》残阙,诸儒论难,前後异说,而欲以天子之尊临,定是非於一言之间,难矣哉。鸿都之兴,蔡邕言之,以为章帝白虎释义,其事优大。彼灵帝之童心稚识,何足语此。愚谓启帝之私心者,往往自白虎观之称制临决始。"
按:灵帝之鸿都门学,即西都孝武时待诏金马门之比也。然武帝时,虽文学如司马迁、相如、枚皋、东方朔辈,亦俱以俳优畜之,固未尝任以要职。而灵帝时,鸿都门学之士至有封侯赐爵者,士君子皆耻与为列,则其人品可知。然当时太学诸生三万馀人,其持危言核论,以激浊扬清自负者,诛戮禁锢,殆靡孑遗,而其在学授业者,至争第,相更告讼,无复廉耻。且当时在仕路者,上自公卿,下至孝廉、茂材,皆西园谐价,献修宫钱之人矣。於鸿都学士乎何诛!
献帝初平四年九月,试儒生四十馀人,上第即位郎中,次太子舍人,下第者罢之。
诏曰:"孔子叹学之不讲,不讲则所识日忘。今耆儒年逾六十,去离本土,营求粮资,不得事业。结童入学,白首空归,长安农野,永绝荣望,朕甚悯焉。其依科罢者,听为太子舍人(时长安中为之谣曰:"头白皎然,食不充粮。裹衣褰裳,当还故乡。圣主愍念,悉用补郎。舍是布衣,被服元裳")。"
十月,太学行礼,车驾幸永福城门,临观其仪。赐博士以下各有差。
先公曰:"试士科选也,观礼文字也,天下承平,行之可也。是时奸凶乱朝,杀戮宰辅,诸侯据地,笺虐王臣,盗贼未平,道路不通,国家岌岌有危亡之形。而献帝方为此举,何其不知务。汉祚至此时,己如日薄桑榆,如人迫耄荒,乃不自哀,而哀耆儒之不遇邪?"
东汉以博士入官:
蔡茂 承宫 郎僟 曹褒 卢植 戴凭 欧阳歙 牟长 杨伦 魏应